孫阚平注視着眼前男人的眼睛,他的頭發太潦草,許久都沒有收拾打理過,以至于快要遮蓋他的眼眸。
可即便如此,孫阚平看着他的眼睛時,還是能想起以前他在清流鎮時的狀态和大笑的模樣。
李空山從小路獨自一人上山之後,就悄無聲息地摩挲着爬上爛尾樓。
這棟爛尾樓的樓層很低,鑿開的窗口眼挨着上一層樓的窗口眼,李空山沒有走樓梯,而是直接從爛尾樓的背後爬上去。
這是一個隐蔽的側角,以至于抵達趙本奇他們所在的那層樓時,待在外面大堂的他們也沒能發現李空山跳了進來。
趙本奇走到窗口邊往外邊看了一圈,回到男人身邊,“那女的怎麼還不來,不會是不來了吧?”
男人随即起身站好,走到旁邊角落裡拾起一塊煤炭回到孫阚平面前,重新蹲下,他掏出打火機,“沒關系,要是她今天不來,我們就還他們一個炭烤小警察,你說如何?”
他望着眼前的孫阚平讪笑,嘴角扯向兩邊的臉頰,像個吃血的小醜。
孫阚平目光淡淡的,沒有絲毫波瀾,他不懼亦不怕。
“你們别傷害他!”
連翹一路跑來,爬了幾層樓梯,終于抵達發出聲音的這層樓。
她沖過來,站在幾個人對面,率先映入她眼簾的是趙本奇和他背後的孫阚平,随後,連翹把目光往旁邊挪。
當她看清一旁蹲着的男人起身時露出的那張臉時,她瞬間變得不淡定,駭然失色。
“……你不是已經……”
“已經什麼?”
“已經走了?”
男人笑笑,無所謂向連翹逼近,與此同時,他的手裡還拿着一把刀,刀刃日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光,有些刺眼。
本在裡屋探聽動靜的李空山意識到連翹有危險,二話不說沖了出去。
他把男人踢開,将連翹護在身後,眼神警惕,掃過眼前的一切。
包括趙本奇和失血過多半昏半醒的孫阚平。
隻是被踢開而倒在地上的男人頭發又長有潦草,遮蓋住他的半張臉,以至于李空山暫時還沒能認出他是誰。
他回眸,問及身後的人,“怎樣?你沒事吧?”
連翹詫異,“李空山!你怎麼在這兒?”
孫阚平曾給她說過,李空山來到榕城,也是沖趙本奇來的,可此刻李空山再一次出現,更讓她明白——他好像也是沖她來的。
似乎……他一直在背後默默保護着自己,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現在的連翹已無暇去想這些,她搖搖頭,立即回答:“我沒事。”
李空山确認她的情況以後,看向身後的樓梯口,“這兒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你從這裡下去,孟河和剛子在外面接應,你現在就走。”
“不行,”連翹站在李空山身後,一點兒離開的打算都沒有,“孫阚平還在他們手裡,我不能抛下你們就這樣離開。”
“你不就是為了那小警察來的嗎,這兒有我,我保證把他安全帶回去。”
李空山有些不悅,在來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想連翹為什麼義無反顧地來這裡找這小警察,難道在她的眼裡,小警察就那麼重要,她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連翹還是堅持不走,“可你隻有一個人,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單打獨鬥。”
李空山背對着連翹站,在這一刻,他那顆多慮不安的心突然變得坦然,原來,她對自己才不是一點兒情意都沒有。
“那你自己小心點。”
被踢倒在地的男人爬了起來。
趙本奇隻是會點偷奸耍滑,什麼拳腳本事都沒有,慫得躲到了承重柱後面,靜觀其變。
而當男人徹底站直,溜進來的狂風吹起他的頭發時,李空山這才看清他那張臉。
他沖到男人面前,欲刺下去的那把刀忽然頓在空中。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手忽然沒了力度,失去方向。
“……為什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