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實在很欣喜,窦皖吟二話不說就拉着連翹跑向他們。
連翹疑惑,一邊由窦皖吟拉着自己的手跑過去,一邊順着窦皖吟手指的方向看去。
跑得近些以後,連翹停下,怔在原地。
是他們。
許弋剛和孟河,還有紹興雨。
幾個男生也褪去了當初的青澀和稚嫩,穿着統一的黑背心和黑長褲,手臂上的肌肉有着常年訓練的痕迹,各個身形健碩高挺,如李空山一般。
窦皖吟撒開連翹的手,欣喜跑到他們面前,拍拍他們的肩,“嘿!這麼巧,你們也在這兒!還記得我嗎?上次你們出手打流氓幫忙的女生。”
許弋剛皺眉,半眯着眼睛打量窦皖吟,仔細回憶。
孟河倒是快人一步率先想起,恍然大悟,長歎一聲,嘴巴張開成O型,“是你啊——我想起來了!記得記得!”
窦皖吟打過招呼以後,目光落在紹興雨身上。
他背對着衆人而站,随手拿起奶茶攤點桌面上的宣傳單,遮住自己的臉,好似在躲人。
窦皖吟把手背在身後,輕手輕腳悄悄走到紹興雨後面,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紹興雨!看見我來你也不打聲招呼!難道——你故意躲着我嗎?”
紹興雨眨眨眼,假笑着回頭,“沒有,怎麼可能。”
“沒有就好,”窦皖吟将信将疑盯一眼紹興雨,招呼站在遠處的連翹過來,“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她叫連翹,一名非常厲害的設計師!”
許弋剛和孟河沒有看她,淡然地點點頭,聲音斷斷續續,“……哦,認識,以前認識……”
“你們以前竟然認識,這麼巧?”窦皖吟格外驚喜。
連翹難以置信,擡起步子向他們走來。
這一刻,就像做夢一樣,她從未想過能有機會在這兒碰見他們。
不善開場白的言辭,連翹走到他們面前,忐忑緊張,“原來……你們也來榕城了,”她問出見到他們以後最關心的問題,“李空山呢?他跟你們還有聯系嗎?這些年……他還好嗎?還有奶奶和小海,他們怎麼樣?奶奶身體還安然嗎?小海呢?怎麼沒和你們一起?”
許弋剛态度變得很冷淡,語氣也不好,“托你的福,他過得一點兒也不好。”
“什麼意思?他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李空山現在到底在哪兒?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連翹變得着急,語氣迫切。
許弋剛似乎一句話都不想多解釋,李空山所承受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也不敢忘。
“不必——”
“算我求你,别去找他了。沒有你,他才能過得好。”
窦皖吟雖不知道他們過去發生了什麼,但她也不允許别人随随便便诋毀自己的朋友,“許弋剛哥哥,你能不能好好和翹翹說話,你們過去不是認識嗎?”
孟河湊到許弋剛耳邊,小聲嘀咕,“就是,剛子,你悠着點兒,好好說,别随便帶私人情緒。不然哥哪天要是知道了,準兒找你算賬。”
“我就是實話實說,有問題?”
許弋剛氣呼呼的,平日裡做的都是保镖工作,脾氣自然沖動暴躁,他指着連翹,“當初要不是因為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後面也許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兒!”
許弋剛說得沒錯,連翹愧疚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些年,她從未忘記自己的任性和決絕,她垂下目光,聲音變輕。
“對不起……當初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辭而别,”她想起什麼,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是她平日裡一直往裡面攢錢那張,“現在我已經賺到一半多的錢了,再過些日子,我就還能再賺一些,當初欠李空山的我都能還上,你帶我去找他可以嗎?我可以還他錢。”
“拿遠點兒去——我們不稀罕!”
許弋剛推開連翹遞來卡的手,“連翹我告訴你——你以為你把當初田永貴那點兒錢還上,你就永遠不欠他了嗎?不是!事實是,你欠他的,永遠都還不起!”
“當初明知道你要走,他還在那兒傻乎乎地想辦法多掙點兒錢,偷偷跑到工地上去,頂着太陽暴曬,搬磚運水泥,就是為了幫你湊你未來朝思暮想的大學的學費!他為了做那麼多,可你呢?你怎麼對他的?說走就走!”
“還有奶奶和小海,你不知道,你走的那天,他們也相繼走了,離開了他。就在那一天,他跪在暴雨裡,哭着說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你對他,怎麼能如此狠心?”
“你知道那天對他打擊有多大嗎?連翹!你什麼都不懂!你欠他的,永遠都還不起——”
許弋剛一吐為快,心裡郁悶,看向孟河,咋咋呼呼地,“還愣着幹什麼,我們走!”
孟河連忙跟上許弋剛一起離開。
他回頭看了眼連翹,遞上深表歉意的目光,又指了指許弋剛背影,無聲開口,用嘴型說,剛子這人脾氣就這樣,你千萬别往心裡去。
在一旁無辜觀看的紹興雨把宣傳單放回三角桌,走到連翹和窦皖吟面前,“……那……我也走了。”
他也轉身離去。
連翹怔怔立在原地,目光裡似乎有眼淚在打轉,仿佛她的眼前再次出現了烈日下在工地幹苦力活的少年背影。
她知道自己虧欠了李空山很多,她是愧疚的,可是,她也有自己想去追逐的道路。
她承認,自己對李空山很殘忍。
連翹低下頭,眼淚啪嗒落了出來,滴在商場的地磚上,周圍人聲喧鬧嘈雜,腳步紛紛,她的難過和愧疚無聲又震耳。
窦皖吟看連翹的目光裡帶着心疼,她環住連翹的肩,讓她靠着自己,輕輕拍拍肩臂,“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