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連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
從前的記憶就像洪水猛獸一樣裹挾她,在喧嚣和洶湧中,仿佛就要被吞噬。
那是一個像噩夢一樣的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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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把抓回來的連翹扔進車子,沿着山路一路向前,最後開到一棟隐蔽的瓦房停下。
屋子裡跑出兩個夥計接應。
連翹被這兩個人扔進庫房裡,除了她以外,在場的還有其他八個跑掉後又被抓回來的女孩。
她落寞地看着她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被重新抓回來了……為什麼她們中一個都沒有跑掉?
難道剛燃起的希望又要轉瞬即逝嗎?
其餘女孩子縮着腦袋,躲避男人們的目光,她們的雙手雙腳被捆住,一個都不敢吭聲兒,每個人身上傷痕累累。
有個女孩甚至因傷勢太重,倒在地上,臉色蒼白,似乎生命就要走到終點。
這些女孩剛被抓回來的時候,齊磊帶着人把他們全都毒打了一頓,大聲罵:“跑啊,繼續跑啊,把你們的腿都打斷,看你們還怎麼跑!”
他下手沒個準數,女孩的腿被打得站不起來。
不過他也不在乎,反正如今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孟老歪的人會按約定,于今夜十二點重新過來取人。
對他來說,留住命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當初幫助她們跑出去的女人呢?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連翹掃視周圍,未能見她人影。
她希望這個阿姨能夠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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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再次被關上,屋子密不透風,嚴嚴實實,連隻老鼠也鑽不出去。
等齊磊帶着手底下的人離開以後,一頭齊肩短發的女孩朝連翹挪去,“這麼多天沒見他們帶人回來,我還以為你跑掉了。看來……我們真的要全都死在這個地方。”
“螢火蟲姐姐,你為什麼也沒跑掉,你是怎麼被他們發現的?”
齊肩短發女孩回答她,“那天跑出去以後,我就一直跑一直跑,沒有停下來過,最後沒了力氣暈倒在一家農人的院子前,他們人很好,把我帶回去,給我吃的喝的。隻是我剛醒來沒多久,這些壞人就找上門來了。”
光頭男一臉兇樣,手底下帶着的人也各個抄着家夥,他們堵住農人的院子和門,逼他們把女孩交出來。
躲在屋裡的女孩很害怕。
但這戶人家是很好的人,他們說什麼也不承認見過女孩,更不願意妥協交出她。
但齊磊這些人是沒有心的人渣。
他們對着農人又踢又打,打得鼻青臉腫,快要半死了,最後一次問他:“到底把不把人交出來!”
農人的妻子陪着女孩躲在裡面,急得快哭了,女孩看着抱住自己的農婦的眼淚滴落在自己的臉上,盯着屋外快要被這些混蛋打死的農人。
突然,她沖了出去,“我跟你們走,你們放過他們。”
于是,女孩就這樣又重新被帶了回來。
她不是不想活下去,更不是不想逃得越遠越好,可是爸爸媽媽從小教育她要做一個善良的人,她無法眼睜睜看着農人因為自己被打死。
至于别的女孩,則各有各的原因,不是因為躲得不夠隐蔽被發現,就是因為跑到一半沒力氣被抓回去。
總之,短短一日之日,她們跑不遠,而贲諸和齊磊也會想法設法把她們抓回來。
跑掉任何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畢竟——一具可供解剖的人體在孟老歪那兒可是能賣得不少好價錢。
夠他們幾年吃香的喝辣的,衣食無憂。
連翹為螢火蟲姐姐感到惋惜,同樣也無比憎恨這些壞人,他們暴打農人,連無辜的人也下得去手。
“那你呢?”
齊肩短發女孩在剛剛抓回來的時候也被毒打過,血迹染紅衣襟,大大小小的傷口觸目驚心,說話的聲音無力且虛弱。
“你為什麼會被他們發現?”
連翹突然變得格外生氣,她嘟着嘴,氣鼓鼓地瞪着腳下的稻草,“因為我遇到了一個騙子,我錯信了騙子!”
短發女孩捉摸不透其中的含義,轉而問她别的事情。“好吧。你在我們這些小孩裡最聰明,你有沒有别的辦法讓我們逃出去?剛才那些壞蛋說今晚十二點肢解人體挖器官的人就要來,我們再不逃出去,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連翹低下頭,聲音變得低弱,“對不起,螢火蟲姐姐,我沒有辦法。”
她之所以要叫這個齊肩短發穿着公主裙和皮鞋的女孩為“螢火蟲姐姐”,是因為司機開貨車去往清流鎮的路上,她們被關暗無天日的火車裡,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要被送去哪兒,未知的恐懼席卷着她。
短發女孩見連翹害怕地一個人蜷縮着角落裡,便偷偷拿出她放在玻璃瓶子裡的螢火蟲,送給連翹,“你抱着它們,就不會怕黑了。”
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從此便以“螢火蟲姐姐”一名稱呼她。
忽然,暗室的門被打開,齊磊輪着棒子走進來,一把抓起連翹往外走。
短發女孩着急喊:“你們要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打她一頓,給她漲漲教訓!這一趟可沒少讓我們好找!”
果然,被抓回來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幸免逃脫這頓毒打。
連翹掙紮着,恨自己為什麼長個兒長得慢,不然她就可以一腳踹開光頭男的臉,而不是任由他這樣輕輕松松一隻手就把自己拎起來。
齊磊把連翹甩到角落裡,掄起棒子就朝她打下去,她的手臂,她的背,她的肚子和腿,無一幸免,全都挨了棍子。
她的手臂将自己環住,背靠着牆,一聲不吭,血慢慢從破開的傷口處滲出,哪怕每一次棒子打下來真的很疼,可是她還是咬緊牙,絕對不哭。
她不要哭給這幫混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