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得很開心。
坐在她身後的連翹臉上滿是無奈,揚起充滿笑意的嘴角,牢牢拽着他的衣角。
陽光下,她的目光裡有的,隻是少年肩頭的光輝。
魏可萱坐在樓鞏身後,同樣拽着他的衣角,指着在一旁打鬧的李空山和小海,說:“他們真好玩兒,跟兩個幼稚鬼一樣。”
樓鞏目光一直很平穩,一路上他都在保持沉默,而現在,他終于開口說話,回應魏可萱。
“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用這種方法找我出來了。”
他的話語是那樣毅然決然,就像他這個人,像他的目光一樣。
魏可萱揚起的嘴角忽然放下,變得僵硬,仿佛被冰塊凍過很多年一樣,僵硬得不知如何操控自己的面目表情。
“我……”
她的目光也突然變得難過,變得哀傷。
隻見她低下了頭,“我隻是太久沒看到你,想見你了。我去找你,你又不見我,我隻能拜托小海幫我。”
樓鞏的聲音繼續想起,平靜冷漠得沒有一點兒感情。
“這次我答應出來,隻是不想掃了空山哥的興,他滿心歡喜期待着帶連翹出來散散心,這些話,我也就在私底下和你說說,希望你能往心裡去。”
魏可萱不解,變得委屈,“可是,我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你這樣千方百計地躲着我、避着我?我如果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你跟我說啊,我可以改的。”
“這不是你的問題,跟你沒關系。”
樓鞏專心看路,一門心思蹬着自行車,回答身後女孩的話,聲音總是寡淡得沒有波瀾和起伏。
更讓人看不出半點兒感情。
“我說過了,是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你很好,不需要改,是我沒眼光。”
魏可萱氣鼓鼓地看着柏油路,但藏在她心裡更大的情緒,是委屈。
她大喊:“停車,我要下來!”
樓鞏沒有照做,直視前方的路,說:“還沒到地方。”
魏可萱便咬緊牙,直接往一邊兒的空地跳下去。
“嘭——”
一聲巨響。
樓鞏把車停下,慌張回頭,“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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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着跑着鬧着,李空山載着連翹,同一時間和小海到了目的地。
在一棵已有百年曆史的榆樹下,遍地綠草如茵,李空山從工具包裡找出東西搭帳篷,望着遠處嘀咕:“這樓鞏和魏可萱兩人咋回事,還沒騎過來。”
小海在不遠處的河灘邊洗完手,笑嘻嘻往榆樹下方走,大聲回答道:“哥,這兩人說不定在半路膩歪着呢,咱别管他們,該幹嘛幹嘛。”
“也是。”
他低下頭,繼續整理架子。
一旁擺東西的連翹有些擔心,她擡起頭:“不會是路上遇到了點什麼狀況吧?”
“不至于。”李空山對樓鞏還是很信任的,他這個人一向沉穩,做事有分寸。
“你不用擔心他們,有樓鞏在,他完全靠得住。”
三個人開始各忙各的,搭帳篷的搭帳篷,擺桌子和凳子的擺桌凳,到河裡叉魚的叉魚。
李空山注意到連翹一直保持沉默,放下手上的東西,兩手放衣服兜兒裡,走到她身邊,“怎麼了?有心事啊?”
“沒有。”
連翹回過神,那雙失焦的眼眸裡的光漸漸彙聚,她站起來解釋:“我剛剛就是在想,明年的夏天我能不能如願以償考上一個好大學,在想我的那些題該怎麼糾錯,在想我有些弱勢的地理該怎麼提分。”
說着說着,她有些愧疚,低下頭,“對不起啊李空山,明明答應你,和你出來玩就好好放松,但是我還是控制不住去想這些。”
他仰頭笑了下,重新看着她:“嗐,我還以為什麼呢,原來就這事兒啊。”
“我跟你講,你現在想這些都是正常的,人嘛,心裡難免會裝着自己擔心的、害怕做不好的事兒。”
他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腦袋:“它要想的話,你就任由它想去,等什麼時候它想累了,不想了,你就可以好好地放松自己。”
她抿嘴仰頭,小心又好奇,“你不怪我煞風景?”
“我看是你以為你煞風景。”
李空山拉起連翹的手腕,帶她跑到小溪邊,大聲問小海:“怎麼樣了?”
小海起身站直,笑容洋溢,招手回答道:“哥,這邊兒好多魚呢!你們快來!”
李空山回眸,看着連翹,“聽見沒,走我帶你抓魚去。”
他牽着她,赤足從河灘邊緩緩走入溪中,溪水逐漸淹沒少年少女的腳背。
腳底傳來鵝卵石和泥沙錯綜交錯的觸感,沙沙的,涼涼的。
褲腿被挽起來。
連翹“诶”了聲,身子往後傾,躲閃了下。
李空山偏頭,着急詢問,“怎麼了?”
女孩皺着的眉頭逐漸舒緩,揚起笑,輕聲說,“沒事,剛才有條小魚在嘬我。”
少年跟着她笑了,提心吊膽的心情漸漸放松,繼續牽着她往溪中走去。
她看着眼前牽着自己往前走的少年,他的嘴角蕩漾着笑意,背影總是讓人安心、踏實。
身軀堅硬,棱角不磨滅。
有那麼一瞬間,連翹看着被牽住的手,差點兒以為,這個夢可以做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