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讨厭的,但還好,我也活到了現在。”連翹沒把剛才說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樂滋滋地繼續吃餃子,嘴角的笑似有若無。
一眨眼的功夫,一盤餃子隻剩下最後兩個,連翹剛伸出去的手後知後覺縮回來。
她愧疚又忐忑地看着對面的李空山,心虛開口:“……對不起,我太久沒吃東西,餓壞了。”
李空山忍不住笑了下,早就把筷子放下的他用手把盤子推到連翹面前,“沒事,你吃吧,我又不像你,我是吃了晚飯的,我可不餓。”
“謝謝。”連翹欣喜地再次拿起筷子夾餃子,“李空山,所以你剛剛是特意為我去拿的餃子嗎?這餃子真好吃,你對我真好。”
“你對我真好”這幾個字不聲不響敲擊着李空山的心,他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對他說這句話的人其實隻是太久沒有被人關心過了。
他挪開目光,兩手往後撐在椅背上,假裝漫不經心,“那是,這可是我包的餃子,不好吃能行嗎。”
“你?”連翹想了想,問:“可是你剛剛是從外面拿的餃子哎。”
李空山正經起來,“嘿你這妹子,咋這麼一根筋,我包的餃子就不能出現在别的地方咯?”
女孩吃完最後一個餃子,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笑着對眼前的少年說:“能,當然能。”
在她的記憶中,她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吃得如此滿足。
在這裡,連翹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備和不安,舒服而坦然地做自己——除了她得略施小計讓李空山留下自己外。
連翹二話不說就徑直站起,突如其來的認真勁兒把坐在椅子上的李空山吓一跳,他愣愣地仰頭看着站起來的女孩:“……做什麼?”
連翹一臉認真,端起盤子,“我去洗盤子,這是我的本分工作!”
她點點頭,非常笃定地盯着李空山,“你還有别的需要洗洗嗎,我都可以幫你洗。”
李空山察覺到不妙,借腳部力量坐在椅子上往後挪,斬釘截鐵搖頭,“沒有,你少亂來,盤子給我,我自家的東西我會洗。”
還未回答李空山,連翹端起盤子跑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拿起海綿布,開始洗盤子,不給李空山搶功的機會。
夜深了,窗外的燈光陸陸續續熄滅,李空山提醒坐在凳子上一臉認真的連翹,“你還要像這樣坐到什麼時候,不睡了啊?”
“要的,但是得等到你睡下後才能睡。”
“為什麼?”
連翹誠懇回答他:“這是以前的規矩。”
李空山無奈又無語,“那不都是以前嗎,這兒沒什麼規矩,你才多少歲啊,還在長身體,趕緊的,早點睡了。”
剛說完這句話,李空山又察覺到似乎有哪裡不妥,他往下看了眼自己坐着的床鋪,哦……這裡隻有這一張床。
他頓時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櫃子邊拿出毯子鋪在地上,又找出一床被子扔給連翹,整個人充滿底氣:“我家就這條件,你自個兒打地鋪睡吧。”
還不夠。
李空山把被子扔給連翹以後,又從櫃子裡翻出一根長繩,沿着窗戶的把手開始系,困在另外一頭櫃子的把手上,“看見沒,這是咱倆的三八線,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老實點,别想着搞什麼小動作,不能越過這條線。”
連翹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猛然擡頭,好奇問道:“那要是越過了會怎麼樣?”
要是越過了?李空山這倒是還沒想好。
他思索下,說:“要是越過了,就離開這屋子。”
“哦……好。”連翹追問:“那你能越過這條線嗎?”
“喂,開什麼玩笑,我睡覺老實得很,可不是那種随随便便的人。”
連翹點頭,格外笃定,“我信。”
——
口口聲聲說不能越界的人是李空山,可是夜裡唯一越界的人卻是他自己。
半夜的時候,連翹做了噩夢,她全身發抖,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能把她吓成這樣。
李空山被她的異樣和聲音吵醒,他坐起來瞄了女孩一眼,本來不想多管,可當他正想重新躺下去的時候,卻聽到女孩發出的微弱哭聲。
李空山也不知道那一瞬間自己是着魔了還是怎樣,他打開手電筒最低檔,借着最微弱的光走過去看看她。
女孩的額頭上冒出冷汗。
李空山猶猶豫豫,伸出手去用手背感知她額頭的溫度,“沒發燒啊。”
他收回手,蹲在女孩身邊,手電筒微弱的光照在地面,借着微暗的光,李空山看見女孩平靜的面容下的忐忑與不安。
“有這麼害怕嗎……”
他無法得知女孩過去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李空山将掀開的杯子重新給連翹蓋好,不經意間看見她胳膊上的淤青——被打後的淤青。東一塊西一塊,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