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言,将手垂下,将那麼環着雙臂立在原地,像在思考怎麼對付這瘋子。
“走啊,打算留在這兒當路引?”謝明霁心情甚好,笑着轉身,循着來時的路回去。
“你往回走了?”
姜棣棠看着謝明霁,有些莫名其妙。
“勞駕惠甯郡主移步擡眼,您自己看看前面可還有路可行。”
謝明霁頭也沒回,戲谑不止。
姜棣棠當真再往前走了幾步,借着火光,看見了前面橫着的亂石,将前方的路遮得嚴嚴實實。
看來這就是方才那老伯說的可達先前被人開采過的礦洞的地方了。
姜棣棠亦往回走,驚訝于謝明霁是如何在極其昏暗的地方隔着幾十步的距離瞧見前方有什麼的。
謝明霁在原先礦丁倒地的地方等她,她行至謝明霁身側,正欲出聲問他為何不走時,卻被人猛地拽住了手腕:“走吧,免得我将惠甯郡主抛下,回頭您又同我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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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礦洞出來後,姜棣棠謝明霁去找謝霖會合,幾人先将老伯送回了家,打算之後再派人來守着這爺孫倆,折返回去的路上三人相對無言,還是姜棣棠先出聲,問謝明霁:“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找人把那堆亂石弄開?”
“不急。”
謝明霁搖頭,悠悠地回:“一同去平江府,再兵分兩路,二哥要去尋兩浙路現任轉運使查景和五年的赈款案,我們去尋崔珩之家眷。”
“去何處尋?”
姜棣棠疑惑,崔珩之家眷景和五年被流放至邊境,而後欽文帝雖大赦天下,不過他們不能歸京,也未再留于邊境,現下不知所蹤,根本無處可尋。
謝明霁朝姜棣棠靠了些,在她耳畔悄聲道:“就在江南一帶,不出意外的話應是會到兩浙路來,我們也去故人舊地碰碰運氣?”
姜棣棠問道:“他們怎麼會回來?”
謝明霁答:“先前流放到西南,後來輾轉至南境,晉陽王将人好好安置了起來,近日才派人護送他們回江南,助我們查赈款一案。”
“他們會助我們查當年之事?”姜棣棠搖頭,覺得奇怪而蹊跷,“那罪是崔珩之頂的,他家眷可知曉内情,或者他們可願舊事重提?”
謝明霁擡手敲了下姜棣棠的頭,對姜棣棠的說法不置可否:“說到底,你不也是他崔珩之的家眷?”
“哪門子家眷。”姜棣棠将頭扭了回去,明顯是不願再提這個話題,淡淡道,“見都未曾見過,即便是他們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識得,如何能算家眷。”
謝明霁搖頭,神色也淡,輕輕笑了,未再說話。
真遇見之時,他想,姜棣棠會收回這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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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子黃時雨最是著名,隻是初秋的平江府亦多雨,來了幾日,日日都見不着放晴。或輕柔細膩纏綿不休,或大氣雄渾滂沱萬裡,總是江南獨一份的清涼惬意。
雨色溫吞,飄散于黛瓦白牆間,渾然一副水墨丹青。
說來也怪,或是平江府風水養人,到此處來後,雖所見皆為陰雨天,姜棣棠卻覺得格外舒心,便是在客棧裡呆着,都覺得比京都更有歸屬意。
尋人本要靠氣運,姜棣棠和謝明霁到了此處也未曾特意去尋崔珩之家眷,反而成日裡遊山玩水起來,像隻是來姑蘇散心一般。
寒山寺。
禅院草木,青燈佛影,萬節修竹,郁郁青青。
姜棣棠淨手上香,誠心祈拜,緩緩起身,帶着藍溪欲離開,側邊卻起微風。一白衣公子與她擦肩,持傘踱步而去,驚起一樹落花。
姜棣棠順着那人背影瞧過去,隐隐覺得有些熟悉,卻也知道,自己并未見過此人。
可就是有種濃烈到壓制不住的情緒呼之欲出。
姜棣棠擡腳,跟了上去。
“姑娘是在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