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之!”
謝徵連忙跟着蹲下,扶住了姜棣棠,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能睡的舒服些。
原本連欽文帝的責備都不能使之改變半分神色的人如今卻變了表情,淡漠之眸忽現驚惶之色,望着短暫昏厥後複被自己喚醒的姜棣棠面頰淚痕斑斑,心間難得湧起一絲不安與慌亂。
他用最輕柔的動作輕輕拭着棣棠臉上的淚水,指尖卻不停微顫,聲線亦發澀緊繃,連帶着聲音都有些發澀緊繃,猶如幾欲崩斷的弦,仿佛下一秒就能溢出些哭腔。
衆人環伺,也不知是被吓住了還是隻因事不關己,無人去抓刺客,亦無人去傳禦醫。
“都愣着作甚,還不去抓刺客?”
謝明霁從榕樹上飛身下來,眸色如浸了墨一般的暗沉。他面色極其凝重,還帶了些陰鸷,擡眼緩緩掃過站在原地發呆看戲的鐵冀軍,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分,今日頭一次動了怒。
除欽文帝及諸皇子公主外的其他侍衛将領皆悚然一驚,見謝明霁震怒,即刻四散,帶着人去尋那射暗箭企圖謀害太子的刺客。
“折之!”
謝茗因和謝絮因也回過神,趕緊就沖上前去,環侍其旁。
姜棣棠痛楚難言,隻微微搖了搖頭,似雲尚安,随後用力地擡眸看向謝明霁,與之對視一眼後,安心地阖上了眼睛。
真的很痛。
也很累。
所以就讓她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
接下來,無論謝徵、謝絮因如何呼喚,姜棣棠皆未再啟眸。
或真困乏至極,就那樣倚着謝徵而沉沉睡去。
—
等她再醒來,天色已暮,恍若黃昏至。
姜棣棠睜眼環顧室中陳設,認出了這是在澄碧殿内。
傷處已被妥善包好,衣袂亦換,清新如故。姜棣棠輕輕動了動左肩想試上一試,就覺得有一陣劇痛如錐,牽動心神。
她無助地垂下手臂,坐了起來,原本想喚藍溪進來,卻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竟不能言。
她隻能自己起去倒杯水,然或因病榻久卧,雙足乏力,猝然不支,竟跌坐于地。
巨大的聲響驚動外面的人,藍溪匆匆推門進來,卻見姜棣棠坐在床邊,連忙跑上前去扶她,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姑娘怎麼不叫奴婢?”
姜棣棠重新坐回了床沿,擡手指了指茶幾上的茶壺,藍溪立馬意會,去倒了杯水遞給姜棣棠。
飲水潤喉後,姜棣棠才開口,聲音卻雖還是一如既往的暗啞,不過好歹能讓人聽清。
她問:“我睡了多久了?”
“已是第二日了。”藍溪将茶杯接了過去,重新放回茶幾上,再在姜棣棠身前蹲下,“您被太子殿下送回來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後來還有些發熱。方才禦醫才來過一次,言姑娘已無恙,現在才瞧着清醒過來。”
姜棣棠皺眉,訝異于自己竟然睡了那麼久,秋獵已然結束,她錯過了不少事。
“來的是哪個禦醫?”姜棣棠擡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她頭暈的厲害,連帶着說話聲音也低弱,“秋獵是誰勝了?”
“回姑娘,都是三殿下。”藍溪蹲在姜棣棠身側替她揉着腦袋,補充道,“禦醫是三殿下的人,秋獵的魁首也是三殿下。先前幾位公主殿下都來瞧過您,太子殿下還特意囑咐奴婢您醒來後一定要立刻告知于他。”
姜棣棠含糊地應了一聲,稍微清醒了些,已過了剛睡醒的朦胧狀态:“知道了,現下什麼時辰了?他們都在作甚?”
“已是酉時了。”藍溪輕聲回她,像是生怕驚擾了姜棣棠一樣,其聲柔和若縷,“今日秋獵既畢,夜宴當設,況又逢兩國盟會,此刻衆人應皆集于慶元殿,共襄盛舉。”
姜棣棠扶着藍溪的手起身,吩咐道:“替我更衣,我們也去。”
“姑娘?”藍溪微露惑色,然見姜棣棠意甚堅決,遂不再言,替她尋了衣物過來,為之更易。
—
姜棣棠攜藍溪至慶元殿,殿内宴席已張。
笙歌鼎沸,笑語盈堂。
大殿上本有舞者翩然轉旋,歌聲似磬,卻在内侍通報的一瞬全部停住,衆人視線皆聚于殿門,看向緩緩行來的姜棣棠。
“折之!”
謝徵見姜棣棠轉醒過來喜不自勝,欲起身相迎,但最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隻是停在了原地看姜棣棠一步步走上前,然後于殿中向欽文帝行禮。
“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