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将姜棣棠送至獵場外圍後就自行折返回去尋謝明霁了,姜棣棠隻得拎着那隻狐狸一個人往外面走。
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其實依稀還有漏洞。
姜棣棠失了馬,而謝徵屬下一旦追上了她的那匹馬,就會發現那匹馬沒了主人。
正巧對上,縱言其不谙騎射,亦難免惹人疑窦。
“折之,你怎麼走着出來了,你的馬呢?”
姜棣棠正專心緻志地想着自己的事,未料謝絮因和謝茗因亦從獵場歸來,三人正好于入口處遇見。
“為了這隻狐狸。”姜棣棠迅速調整情緒,轉瞬間愁雲盡散,換上一副有些委屈又無奈的神色,将手中的狐狸揚了揚,朝着謝絮因訴苦,“我此番入獵場,竟一無所獲,心中難免覺得羞愧。故而,我想着哪怕能捕獲一隻兔子,也好過空手而歸。”
謝絮因表情複雜難明,她盯着姜棣棠手中的狐狸看了半晌,又對上姜棣棠認真的神色,有些遲疑地問道:“所以這狐狸,莫不是你抓的?”
“怎麼可能!”姜棣棠連連搖頭,眉宇間微蹙,對謝絮因之疑甚是不滿,為了争論,聲音都敞亮了些,“天助我也,我正想着如何是好呢,這狐狸就送到我跟前了。原本還是想過要去抓的,怎料我運氣也好,竟然一箭射中了!隻不過……”
言及此處,姜棣棠歎息一聲,表情都變得沉重了些,引得謝絮因都為她這來回變換的神情發笑:“又如何了?”
姜棣棠拉住謝絮因的手,抱怨似的開口:“公主殿下,你說這馬是何其難馴。我下馬撿狐狸時,無意間或觸其某處,它嘶鳴一聲便狂奔而去,我追趕不及,喚亦喚不回。”
“勿再稱公主,顯得生疏,你我本就是朋友,未來你還是我的皇嫂,直呼我名即可。”謝絮因側目看了姜棣棠一眼,笑意盈盈,語氣柔和,輕聲調侃她,“你莫不是踢到馬屁股了?幸好無事,若欲學騎術,他日可請太子殿下教你。一匹馬而已,丢了便丢了,不算多大的事。”
姜棣棠随笑應之,沒再說話,烏睫垂下,心裡也沉。
一匹馬的事。
可偏偏有人在深獵區意圖謀害太子,此消息尚未外洩。若入欽文帝之耳,必将徹查,屆時恐波及于己。
該如何是好。
“早便說了,折之勿須憂慮。有我們在此,哪會讓你為難。”謝茗因亦下了馬,将馬付與宮人後,快步上前攬住了姜棣棠的肩,“我今日運氣甚佳,獵獲頗豐。那兩隻野兔送你,加上你這隻紅狐,今日狩獵結算當可位列中遊。”
“我那兒也還有隻紅狐,一并送你,與你所獵的恰成一雙。”謝絮因微笑着看她們二人,也跟着補了句。
姜棣棠被這兩位公主的說辭驚住:“還能這樣?”
“如何不能!”謝茗因笑聲朗朗,拉着她們二人步履匆匆,向宴席而去,“我等自願贈之,誰能說一句不是?走啦走啦,一兩個時辰折騰已疲,去尋小辭兒和臻娘娘玩,看看今日有些什麼吃食。”
姜棣棠沒了法子,隻得順從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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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晴臻還是端着一抹柔和的笑望着她們,聲若春風,攜謝辭因為三人留位,親手斟茶:“累了吧,都是女中豪傑,喝口茶緩緩。”
“不累不累,看到臻娘娘,哪還覺得累呢,什麼累都煙消雲散了!”
謝茗因朗聲大笑,飲盡茶後就朝顧晴臻撲去,顧晴臻亦伸手攬住了謝茗因,被她逗笑。
而一旁的謝絮因倒也是見怪不怪,坐在顧晴臻另一側逗着謝辭因,同小公主講獵場的趣事和見到的動物。
其樂融融的場面,溫馨到姜棣棠都覺得與之格格不入。
隻是下一秒謝茗因就拽了姜棣棠過去,讓她坐在顧晴臻與自己之間,然後同顧晴臻笑言:“若要我言,折之才是最好笑的,撿個獵物都還能将馬撿沒了。臻娘娘,你說好不好笑!”
“不好笑。”顧晴臻越過姜棣棠,伸手點了點謝茗因的眉心,假意嗔怪,握住了姜棣棠的手,“有什麼好笑,你也就在這騎射方面占了上風,竟不知謙遜,還嘲笑折之。若本宮言之也就屬折之脾氣好,由得你說笑,若換成本宮,高低不得搬出些文辭章法反嗆你一通。”
顧晴臻攬姜棣棠入懷,她們二人相距甚近,反倒同謝茗因拉開了一段距離:“我們折之可是京都才女,雖說騎射武藝并不如你,但其他可是樣樣拔尖!”
“臻娘娘就是偏心折之!”謝茗因将這一切看在眼裡,紅唇一嘟,狀似有不悅之色,“今日分明就是我們比試騎射武藝的場合,而非詩會,誰比那些。”
顧晴臻笑着接話,攬着姜棣棠的手卻是一點沒松,暖意融融,傳至姜棣棠之心:“好好好,那本宮便向若清緻歉可好?”
“哪能呀,臻娘娘深知我性,我慣于談笑,戲言豈能當真。”謝茗因闆着的臉不過瞬息之間便釋開,歡然撲向姜棣棠與顧晴臻,索性賴在棣棠身上不起來了,“折之本就是才女,臻娘娘知曉的,我自知詩書琴畫之藝非我所長,故對能通此諸藝者倍加欽佩!也隻有折之能容我妄言,臻娘娘卻責備我。”
“成日裡沒個正行,哪有半分公主模樣,是該同折之好生學學。”顧晴臻笑語再點謝茗因,沒再搭她并無正言的腔,輕聲問姜棣棠,“不過折之若有意習騎射之術,大可讓霰兒教你,你若是不好開口,我去替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