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聞之。”姜棣棠未回眸,唯應女子此言,遂攜謝明霁而去。
而那牢中的女子看着姜棣棠遠去的背影,悠悠笑了。
那女子沒騙人,裴羨甯确在走廊之末牢房内。
這間牢房倒是意外的幹淨,正如謝徵所言,尚未對裴羨甯加以折磨。
“裴羨甯。”姜棣棠走近,輕輕叫了牢中閉眼小憩的人一聲。
裴羨甯緩緩睜開眼,在初見喚她名字的竟是一女子後,愣了片刻,然見謝明霁在側,旋即領悟。
于是她起身,看着眼前之人應道:“三殿下安好,姑娘安好。”
“我們來帶你出去。”謝明霁沒同裴羨甯寒暄,直切主題。
裴羨甯平靜地看着他,未置可否,隻問了一句:“我兄長呢?”
“他好得很。”謝明霁拿出鑰匙,打開牢門走了進去,“有人保護他,現在跟我走,帶你去找他。”
“三殿下。”裴羨甯往後退了一步,“縱您救我于危難,我亦僅以言語表示感激之情。我與兄長實無心涉足你們的紛争……”
“知道。”謝明霁沒同裴羨甯再多說什麼,上前一步伸手将人敲暈,扶着她的肩膀朝外走去,示意姜棣棠跟上,又悠悠地說了一句,哪怕被敲暈的裴羨甯已聽不見,“聒噪,我自有辦法讓你們開口。”
“殿下就打算這樣扶着她走?”姜棣棠眉宇微蹙,看着謝明霁問出聲。
“當然不。”謝明霁調整了下姿勢,将裴羨甯抱起,快步向外走去,“先去找沈确。”
才出了牢房門口,就看見沈确朝他們過來:“主君,姜四娘子。”
“沈确……”姜棣棠見沈确自走廊盡頭牆壁之密道而來,是與他們來時走的截然相反的方向,疑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一樓下來的路可不止你們剛剛走的那一條,尚有多途。一樓走廊之盡頭有密道直通此處,我見一樓并無裴二娘子身影,就下來尋你們了。”沈确看了眼謝明霁所抱之人,問了一句,“主君,要不還是我來抱罷?”
“好。”謝明霁爽快地答應了,将裴羨甯放下,“走罷,先出教坊再議。”
他們循密道而上,一樓空曠無人,亦無機巧陷阱,很快就出了密室門。
紀霖正在門外站着,瞧見他們出來,即趨步而迎,看了眼門口昏睡的守衛,輕聲告之:“裴羨安來了,如今人被應灼扣着。”
“他怎麼來了?手無縛雞之力還要夜闖教坊救他妹妹不成?”謝明霁輕嗤了聲,他們在密室裡不知耽擱了多久,此刻出來才發現,夜色漸淡,天際微露晨光,天幕漸呈蔚藍,朝霞隐現。
天将破曉矣。
“我叫他來的。”姜棣棠接過話茬,笑語間帶着一絲戲谑,“不然,何以彰顯我等救裴羨甯之心切?”
四人淩空躍牆而出,瞧見了在後門候着的應灼與裴羨安。
“甯甯!”裴羨安看見沈确懷中抱着的裴羨甯,連忙朝他們跑了過來。
“裴監正,我将令妹擊暈帶出,她無事,稍時自會蘇醒。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說。”謝明霁面色冷峻,截斷裴羨安之言,他示意沈确與紀霖帶領裴羨安離去,繼而轉首問姜棣棠,“姜四娘子是跟着應灼回宮,還是至我府上?”
“去你府上。”姜棣棠應之果斷幹脆,“吾尚未得聞有用的信息,亦未見殿下之承諾兌現,豈能如此輕率歸去。”
姜棣棠話音剛落,旁側傳來謝明霁深沉的笑聲,擡眼看去,他長睫似蝶翼沾霜,于這晨色中竟蘊幾分暖意,繼而姜棣棠聽見了他意味不明的語調:“知道了,小狐狸。”
姜棣棠反應過來時,謝明霁已與沈确并肩遠去。
這人拐彎抹角地說她奸詐狡猾?
誰說誰呢。
“姑娘,裴某先前不知姑娘身份,言辭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裴羨安走到她身側,拱手作揖以表歉意。
“那裴公子現在知曉我是誰了?”姜棣棠饒有興趣地瞧着裴羨安,邊問邊向隐蔽處停着的兩輛馬車行去。
“能猜出一二。”裴羨安緊随姜棣棠之步,“三殿下喚姑娘為姜四娘子,又說您是宮中之人,想必即是那惠甯縣主,可對?”
“裴公子聰慧,不愧為當年科舉之魁首。”姜棣棠颔首,繼而又問,“裴公子何以笃定我不會加害于你,還真敢往這兒來?”
“縣主心善,先救裴某于水火之中,後又暗暗告知裴某胞妹在都城以南的教坊内,并囑我天初亮時至此,縣主之恩裴某感激涕零……”裴羨安随姜棣棠至馬車之旁,“縣主,姜相國之事……”
裴羨安正斟酌辭句,思量着該如何啟齒,就聽見姜棣棠冷聲打斷:“我并非善人,救你也隻是因為你有用而已。”
“至于姜洄之事,裴公子不必同我多說什麼,公子秉公如實相告陛下,并無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