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不是打開了,怎麼還會有亂箭?”箭矢既盡,姜棣棠速離謝明霁之懷,神色自若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和謝明霁再至門前,門内昏暗,什麼都瞧不見,姜棣棠甚至看不出那箭是從哪兒放出來的。
“若人人皆通八卦,那謝徵設此門何用之有?自當有另一機括。”
謝明霁跟着姜棣棠往前走,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别亂弄。”
“難不成教坊之人進來也要過這一遭?那我是當言此教坊藏龍卧虎,還是這兒每日都在換新人呢?”姜棣棠無意觸四壁,行路亦居中,她不會武功,真有什麼機關陷阱的得直接取了她的命。
姜棣棠突然想到了什麼,出聲問道:“殿下可知,我們現居此密室何方位?依常理,此密室當有他途出入。”
“西南。”謝明霁沒有猶豫,入此密室時他曾看過,密室之門正對教坊西南隅,甬道蜿蜒而下。行未多遠,若此密室廣袤,此處或仍屬西南之地。
姜棣棠步履稍頓,望向謝明霁的神情微異:“殿下,此地乃坤卦之所在,你确定你還要走嗎?”
“什麼意思?”謝明霁看她一眼,“不是不怕?”
姜棣棠搖了搖頭:“原本我還真不怕,但現在可不一定。”
“八卦之中,坤卦主西南,而坤卦對應八門中的——”
“死門。”
死門難破,九死一生。
“破不了?”謝明霁看她一眼,“謝徵是太子,就算略知八卦之術,也不會精通,更遑論其有無閑暇以設此等機關陷阱,除非其中藏有外人得知即能緻其于死地之物。”
發現姜棣棠愣在原地沒動,謝明霁徑行而前,拉住她的手腕,攜之同行:“行了,早些找到裴羨甯方為要務,你還怕我護不住你?”
謝明霁笑她,語氣極度狂妄:“我想護的人還沒有護不住的。”
姜棣棠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跟上了謝明霁的步伐。
所言亦有理,謝徵豈有暇于女眷密室中設什麼八門之陣。
是她多想了。
一路上倒也沒再碰見什麼,直至一鐵門前,他們忽聞有女子尖銳的哭喊聲。
謝明霁推開鐵門,和姜棣棠一起走了進去。
内為一寬敞空曠的石頭路,延至盡頭而折,女子之泣聲蓋自此來。
姜棣棠突然想起清絕昔日同她說過的話,加快了腳步。
及至廊盡處而轉身,見牢房陰暗,地面似有污漬血痕,迎面惡臭逼人,姜棣棠亦不禁蹙眉。
然未及細觀,眼前就覆了一隻手來,雖遮其視線,卻也傳遞了絲絲暖意。
“别看。”謝明霁在她耳畔低語,聲音渾厚有力。
姜棣棠:“可我要看路啊。”
“不需要。”
忽覺手中被置以布帛,姜棣棠方欲問,謝明霁已沉聲道:“抓着我的衣袖,前行便是。”
姜棣棠應了一聲,跟着謝明霁往前走去,然耳畔之哭叫愈發清晰刺耳,宛如煉獄怨靈之悲鳴。姜棣棠咬唇,終問身旁之人:“牢房裡……有何物?”
“髒東西。”謝明霁轉頭看了眼牢房,身上爬滿了蟲蟻的女子皮膚潰爛,蓬頭垢面,坐于草堆之上,神思恍惚。對上謝明霁視線時,還咧開嘴笑了一下,看樣子已是神志不清。
蛇鼠與人共處一穴,謝徵竟也做得出來。
倒是比他這個十惡不赦的皇城司使都還要殘忍幾分。
不過看樣子,這些女子應該不單單隻是被扣上賤籍的罪臣之女。謝徵明顯是有意要折磨這些人,她們瘋的瘋死的死,應該是知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一樓,才是關押罪臣之女的地方。
“可是我想看。”姜棣棠忽然出聲,“我能猜到有什麼髒東西,但我……想親眼看看。”
“看罷。”謝明霁歎息一聲,将手從她眼前移開,沒攔姜棣棠。
于是姜棣棠驟然轉向側旁牢房,她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和極端殘忍的景象。
與清絕所言竟無二緻。
所以這裡,就是關押那些本無罪的罪臣之女,逼她們認命的地方嗎。
姜棣棠向後退了一步,心中驟生惡寒,胃裡翻江倒海。
“這就是你平日裡看到的懷珠韫玉的太子殿下能做出來的事,以為如何,可還滿意?”謝明霁察覺到姜棣棠心緒之變化,又出聲火上澆油了一把,“果真想做太子妃,也不怕落得和她們同樣的下場。”
“不會。”姜棣棠深吸一口氣,指尖輕顫捏裙邊,稍平心緒,遂移眸向前,聲音冷淡,“我一定要做太子妃。”
姜棣棠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謝明霁并未跟上來,她回首,對上了正在她身後默默看她的人的視線:“我執迷不悟,三殿下,你勸不動我的。”
她别無選擇。
逆了誰的意,她都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