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幾人都沐浴過後,安和如約推開了白梅客的房門。
她已在裡面等候多時,見着安和和善地勾了勾唇:“坐。”
安和依言就坐,兩人沒有過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這段日子我思考了許久,平成郡主為何會想要我的性命。”
她對平成郡主而言,就像一隻住在泰山腳下的螞蟻,根本不會重要到需要特意派人來索命,既然安和本身沒有那麼重要,那麼以她為點向外擴散,所涉及到的部分,才是真正有可能讓平成郡主記在心上的。
而安和的人生向外擴散,隻有一個點讓她至今琢磨不清。
“我不知道我爹娘是為何而死的。”再談起這件事時,安和隻是顫了顫睫,“但我想,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個地方。”
白梅客從來沒問過安和父母的事,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卻不想問題竟可能出現在這裡。
但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倒是安和看出了她的想法,沒有讓她為難,直接道:“先前您應該便知道我家世代行醫,但您不關注這些,恐怕知道的不清楚。
安和說這話時面上帶着淡淡的與有榮焉:“安家祖上是出過禦醫的,在遠東一帶頗有盛名,說句不自謙的話,在整個大興都數得上名号。”
“七年前,京中來旨,召我爹娘入宮行醫,山高路遠,爹娘便想着将我與順順留下,待安頓好了再接入京,隻是沒想到,才不過三個月,我在家便收到了爹娘要回來的消息。”說到這裡安和頓了頓,“而我收到信的那天,便是我爹娘在回程路上出事的日子。”
白梅客立刻皺起了眉,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制止她。
但安和隻是看了白梅客一眼,安撫地笑了笑:“您不必擔憂,這些事我已經能應對得了了。”
見她如此,白梅客也放下心來,開始細細思索安和所言。
幾乎是第一瞬間,白梅客便察覺到其中的古怪。
入宮,被遣,遇害,這幾件事串聯在一起,未免有些太巧了。
很容易便讓人聯想到,兩位大夫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辛密,才被害滅口的?
看起來安和如今也注意到了這裡頭的問題了?
不過說來也是,光看安和那日面對蘭棗都能迅速想出應對法子,便知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白梅客與安和對視一眼,想了想,決定率先開口:
“我覺着其中有蹊跷,你後來如何發現陳貴才是殺害你爹娘的兇手的?”
安和道:“後來我爹娘的衣冠被送了回來,裡頭夾了一個軍隊的劍纓,被血染紅了,才混在我娘的衣裳裡。”
“而那段時日駐守在當地的,便是陳貴所率的隊伍。”
看起來證據确鑿,但細細想來,陳貴其實沒有要害兩位大夫的緣由,除非有人背後指使。
而能指使得動陳貴的,安和不知,白梅客卻是知道。
陳雲馳。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這個人身上。
他背後到底還幹了多少事情?
白梅客一時有些心累,但卻很難再被陳雲馳激起類似氣憤的情緒了,陳雲馳此時與她而言,重要,卻也沒那麼重要。
這次她沉默得時間有點久,安和向她投來的關切的目光。
沉吟片刻,白梅客還是決定将自己思考的,有關陳雲馳的事告知安和。
“……不過這些暫時都無法證明,隻是我的猜測而已。”最後,白梅客補充了這樣一句。
隻是哪怕她這樣說了,也仍不能改變安和被徹底吓到的事實。
她白着臉,面上一片空白,一直到白梅客都有些擔心起來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磕磕巴巴無助道:“娘親和爹爹,怎麼會招惹上這樣的事?”
在安和眼中,哪怕爹娘再負盛名,能成一個小禦醫也已經很了不得了,從前面對陳貴都已經像是面對山一樣高的困難,而今再來一個陳雲馳,她還能怎麼辦?
白梅客安慰她:“我也隻是猜測,一切還沒确定呢。”
隻是看着才出來一個陳雲馳便把安和吓成這樣,白梅客一時倒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将接下來的猜測說出來。
畢竟陳雲馳,平成郡主都出現了,那貴妃娘娘,是不是也該露個面?
與此同時,戶部衙署内,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鶴鄰看了半日的文書,正打算熄燈回府時,卻發現院中不知何時站着一人。
陳雲馳負手而立,正如他重生後第一次見到的那樣,輕輕沖他颔了颔首。
“小秦大人。”陳雲馳的目光在秦鶴鄰發間素白的發帶上微微凝滞了片刻,而後又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目光,“節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