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道:“我能看見你的辛苦,便會體諒你,尊重你,事事将你挂在心上。但你什麼都看不見。”
徐昀成愣住,明餘頗有耐心,像是在教導反複犯錯的孩子:“你從來沒有将我的辛苦放在眼中,在你心裡,我那算什麼辛苦?女人能活的有多苦?你不會體諒我,尊重我,也不會将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但——”
明餘想到了什麼,微微笑開:“若我不是用說的,你便能聽進去了。”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她微微攤開手,向後退了一步:“你瞧,現在你便願意站在我面前,好好聽我說話了不是嗎?”
因為她讓徐昀成狠狠跌了一跤,才終于換來一個與徐昀成好好說話的機會。
先前明餘一直擔心這樣做可能于自己的性命有礙,但如今,看到終于停在自己面前的徐昀成,内心的暢快足矣彌補一切風險。
徐昀成内心震驚到無以複加,瞪大眼睛看着明餘半晌說不出來話。
而明餘就在他面前,微微笑着,明明還是先前那副打扮,眉眼依舊,看起來卻與從前截然不同了。
非要說的話,就是她變得……更有活力了。
明餘道:“既然你那麼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她看着徐昀成的眼,沒有一點退縮之意,“沒有什麼幕後主使,一切都是我的打算,我不想做你的妻子,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厭惡你。”
她一連說了三個非常,一個比一個重,足矣表明她的厭惡。
看着像是被打傻了的徐昀成,明餘一時有些好笑。
為什麼自己之前會害怕這樣一個人?她隻是看着他的眼睛說話,對方就退縮了。
她走到床邊,拿起剛剛那本沒有看完的書,不管徐昀成的反應,繼續慢慢翻閱起來。
半晌,徐昀成才回過神來,他到底信了明餘的話,沒再愚蠢地糾結明餘這樣做的目的,卻也意識到,這件事簡單,卻又很麻煩。
簡單在于,這背後沒有旁人插手,隻是自己妻子對自己的一場報複,而麻煩便是,皇上不會相信這個理由。
夫妻一體這種話,不是假的。
除了坐以待斃,他做不了任何事。
……不,還有一件事。
徐昀成的目光緩緩挪向明餘,起碼,明餘現在還在他手上,就算死,他也得拖一個墊背的。
殺意漸漸凝成實質,明餘注意到了,心下卻波瀾不驚。
能把徐昀成逼到這個程度,可見他也是沒有旁的辦法了。
明餘擡起笑眼,看着或許下一瞬就要動手的徐昀成,沖窗邊木桌揚了揚下巴:“您别急,先看看那封信。”
徐昀成偏過頭,果然看見一封壓在燭台下的信。
他暫時按下殺意,走近拿起打開,信封上的字迹分外熟悉,是與他的字迹有八分相像的,他的兒子的字迹。
展開,前言關懷詢問略過,最後一句是寫給他的。
徐可言:“父親,好好照顧娘親。”
徐昀成像是被火燎了一般,猛然扭頭看向床沿言笑晏晏的明餘。
她竟敢,再一次拿他的兒子來威脅他?!
徐昀成心中雖不信自己的兒子會為着一個沒有血緣的女人與自己鬧,但他仍記得,信上這句話在徐可離京前便千叮咛萬囑咐過,叫他好好照顧娘。
這個娘,必然不可能指早逝的李夫人。
徐昀成咬了咬舌尖,什麼時候,明餘在徐可心中的地位這麼高了?
還是說,明餘早有險心,故意哄騙徐可向着她,隻為如今對自己做出報複?
不論是哪個理由,都足以讓徐昀成大發雷霆。
“你這個毒婦!”
明餘隻好再一次提醒他:“不要妄動,你不想這個時候與可兒對着幹,是不是?”
但徐昀成顯然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聽不進去明餘的話,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她!殺了這個包藏禍心不守婦道的賤人!
見狀,明餘也有些惶恐起來。
如果連徐可都不能壓制住徐昀成,那她還有什麼辦法?
而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慌亂的通傳:“老爺!您快出來吧!外頭有人來,說是要審您的!”
前廳内,秦鶴鄰撇了撇茶上的浮沫,又随意擱下,并沒有喝,而後擡眼看向一旁的管家,溫聲詢問:“你家老爺,還有多久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