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鶴鄰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于白梅客的話并不是很信。
眉頭始終輕輕凝着,隻在話落的第一瞬輕微地挑了挑。
有那麼一瞬間,白梅客想要不幹脆就這樣告訴他行不行?
早上去那一趟便足夠說明劉中丞打算從我這邊下手,派人來行賄以此中傷你,告訴他我把錢收了,是很大的一筆錢,與之相對的你要碰上大麻煩了。
然後帶着璇兒遠走高飛,走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留秦鶴鄰去對付他們,陳雲馳夏華這些人她就先不管了。
這些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不是不能,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梅客閃了閃睫,但這些不能說,不代表她不能進行旁的提醒。
“啪嗒”一聲,白梅客反手将抽屜合上,力道之大險些夾住秦鶴鄰的手。
再擡眼,她向前一步,愈發消弭兩人之間本就小的不得了的距離,陽光一樣幹淨的氣味。
白梅客眯了眯眼,清楚看到秦鶴鄰喉結上下滾了滾。
這樣黑的眼眸也沒什麼不好的,白梅客反悔,其中虛張聲勢的冷峻粉碎時更讓人心曠神怡。
不知為何,秦鶴鄰沒有退後。
“為什麼這麼早回來了?”開口,将方才一切抛卻一邊,帶着些許質問。
秦鶴鄰在她面前永遠是色厲内荏外強中幹的,從第一面開始,隻是那時候她不知道。
隻要她稍微尖銳一點,就能像現在一樣,輕而易舉戳破秦鶴鄰周遭看起來用冰雕實則薄如蟬翼的防禦——他真的不擅長這個。
白梅客聽到秦鶴鄰的呼吸有些亂,其實她的問題不算難,他這樣為難,是因為問問題的人是她還是……
鼻尖好聞的氣味一下子遠了。
白梅客回過神來,秦鶴鄰方才向後退了一步,或者是兩步。
離得遠了,便看不到他眼中的任何情緒,秦鶴鄰垂眼看她,語氣淺淡溫和:“用不着全都見,隻見他們當中領頭幾位便夠了。”
而給他賣地的劉老闆也在其中,或許有這個緣故在,對方并沒有十分排斥合作的意圖。
這對秦鶴鄰來說是個好消息。
所以回來這麼早,便是因為商人那邊沒什麼事了?
白梅客很快反應過來:“那你午後便要去衙門找劉中丞簽文書?”而後便能拿着文書從商人手中賣糧分民了?
秦鶴鄰并未否認,事情比他想象中要順利,他又将目光投向白梅客身後那方立櫃,因為無比順利,所以他也不在乎白梅客隐瞞的那些事。
更何況她根本沒有隐瞞的打算,甚至找的還是官驿的車夫,不用他問便有人來向他禀報。
她已經對他很好了,秦鶴鄰承認第一天發覺白梅客有事隐瞞時難過了一小下,但到如今,白梅客為他糾結拖延了這麼久……
“今日九月十二。”秦鶴鄰突然開口,說出的話與前頭風馬牛不相及,“按理說,宮中今日該舉行秋獵。”
若白梅客前頭還有些懵,聽到這裡多少反應過來一點。
秦鶴鄰笑了笑:“先前答應你,我本打算趁着這次機會獵張狐皮的。”
白梅客也笑了,走到桌,飯菜還熱着,她又沒吃飽,吩咐給秦鶴鄰拿雙碗筷後便坐下端起碗:“那個賭也不算有勝負吧?”
這都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隻記得當時為了周尚錦的事兩人打了個賭,賭注便是輸家九月時為赢家打張狐皮。
為此白梅客還打算學獵,隻是後來出了岔子,便漸漸擱置了。
秦鶴鄰先給自己舀了碗湯,時節不好,飯菜并不豐盛,所謂的湯也不過是飯稀一點,白梅客直接拿這當飯吃。
說到這秦鶴鄰想起一件事:“當時來的那個彭三……”
這名字有些陌生,白梅客反應了會才意識到時霁當初化名用的這個。
“他怎麼了?”白梅客嚼菜的速度慢了點。
秦鶴鄰垂眼淡淡道:“他最近沒到你房中去過吧?”
白梅客:……
-
劉中丞每日都很忙。
寅時到衙上,聽各司各部禀報事宜,什麼破事都有,連衙門樹上的鳥窩掏不掏都要跟他請示一回,若有部門吵架了便勸一勸,打起架就趕出去。
折騰一上午大概能吃午膳了,一般卻吃個兩三口便又要被請走,去查驗監管當地重要的建造,或見官職相仿的大人與之商議上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