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我正要去儲秀宮尋姐姐。”
朱弘輝身後的黃大伴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朱弘輝扭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黃大伴趕緊道:“昭儀一如往昔天真可愛,實在讓人心喜。”
他牽着她的手往回走:“你如今是主子,想要見誰,宣她來見便是,哪兒有你自己跑過去的道理?”
後面的黃大伴聞言招手叫來身旁的小太監,輕聲道:“去儲秀宮,傳秀女顧珂柔來毓德宮觐見。”
她反手挽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讓我戌時去樂成殿見你?我以為你今日不會過來。”
他原本是這般打算,可想着她就在身邊,忍不住過來尋她:“想見你,便過來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她面上微微一紅,松開了挽着他胳膊的手。他卻不容她離開,握着她的手一緊。
屋子裡地龍燒得正暖,一進内室溫暖如春。兩人在臨窗的大炕上落座,朱弘輝等沉香上完茶退下去才開口:“我打算給你大姐姐指一門婚事。路王叔家的四哥人極好,把你姐姐指給他可好?”
“真正的朱思嗎?”安甯看着他,“四叔,你不打算留大姐姐在宮裡?”
她問得極為自然,絲毫沒有别的情緒在裡面。他反問:“你想留你大姐姐在宮裡?”
安甯眉頭皺了皺:“我看家裡的意思,一直準備的都是讓她入宮,大姐姐也一直為此做着準備,在祖母那時,她同嚴嬷嬷學習便十分認真。”
他問她:“你怎麼想?”
“我?”她不解地看着他,“這事兒不應該問大姐姐怎麼想麼?”
“你先弄清楚你自己怎麼想,再去問你大姐姐作何打算。”他道,“你若是覺得在宮裡寂寞,想讓你大姐姐留在此處陪你,那便讓她留下也無妨。不過你要想好,留下,你們姐妹二人會共侍一夫,我看在你的份上,自然也得優待你姐姐幾分,你可願意?”
她回答得仍是十分自然沒有别的情緒在裡面:“你對姐姐好,我自然願意。”
見她這般,他心頭泛起一絲無奈,在心裡歎了口氣。在她眼裡,他還是那個朱四叔,尚未有别的情愫。他壓下這絲心緒:“若是将她指婚給了四哥,旁的不說,她定然能過上自由自在自個兒做主的好日子。四哥日後也有爵位,王叔百年後分府,她就是當家主母,不用看旁人臉色。”
安甯聞言十分心動,斟酌片刻:“這事兒我做不了主,要同大姐姐商量。”
她是真心愛顧珂柔這個姐姐,并不會因為一己私利便想留她在宮裡。她所思所想還是顧珂柔如何選擇能過得更幸福,沒有那些盤算算計。他看着她的眼神越發柔和:“那你仔細考慮吧。”
兩人正說着話,白薇進來傳話:“聖上,昭儀,顧秀女來了。”
安甯看着朱弘輝笑出了聲:“姐姐看見你,還不知得怎麼吃驚呢!”她對白薇道,“快請她進來!”
顧珂柔來的時候便知聖上在安甯的院子裡,屏息斂目進了房間,規規矩矩行禮:“臣女參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女拜見甯昭儀,昭儀日安。”
安甯過去扶姐姐起身,笑着拉她去看朱弘輝:“姐姐,你看看這是誰?”
顧珂柔擡頭,見面前坐着一個穿着一身明黃繡着金龍皇袍的男子,正是府裡見過的朱思。他如往日一般看着淡漠,更多了高高在上的威嚴和壓迫。她心裡一驚低頭身子迅速矮了下去行禮:“臣女逾越,請聖上贖罪!”
“無妨。”朱弘輝開口,目光落到安甯身上便多了許多溫度,“既然你姐姐來了,你們二人便好好叙舊。朕先走了。”他站起身,又忍不住叮囑她,“不要忘記戌時去樂成殿。”
安甯抓着姐姐的手沖他甜甜一笑:“我記得。”
顧珂柔再要行禮恭送,朱弘輝微擡手制止了她:“陪你妹妹說話吧,不必多禮。”
“姐姐,”等朱弘輝離開,安甯拉着姐姐落座,“四叔真的是聖上。”
顧珂柔見到他一身龍袍,再想到宮裡不允許安甯抱病免選的事情,心裡就明白了八九分。再轉念想到自己,一時有些怔忡。
她何等聰慧?家裡一直教導她,走的便是準備入宮的路子。再想想那時聖上總以朱思的身份留在太師府,可見祖父心裡深處的盤算。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想到以前在宮外聖上對安甯的态度,再看眼前華貴異常的宮殿陳設,聖上對安甯的偏愛不加掩飾。安甯已經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家裡原本要她去争取的東西,她一時間覺得空落落的,那她以後的路應該怎麼走?
“姐姐。”安甯問,“儲秀宮好嗎?你在那邊住得可還習慣?”
秀女們統一住在儲秀宮,事事均需親力親為,每人隻有一間狹小的屋子,水房和旁的都需共用。
不管選進宮的這些秀女在外時家世如何,在宮裡都是最低等的秀女。她們當中,一部分會因通過不了二輪遴選被送回去,一部分會留下來成為宮裡的侍女或者女官,一部分會被指婚給宗室,隻有極小部分能夠被納入後宮。
她不願和妹妹提起儲秀宮的種種,點頭道:“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