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了我們家的人都不愛吃剩飯嗎……這才第一天,就聽到媽媽考慮“剩飯”的問題了啊?)
黎芝忽然感到有些郁悶。
(簡直讓人絕望……)
她不是因為需要吃剩飯而傷心難過。
隻要一個人不能獨立,那就都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寄人籬下”。
既是“寄人籬下”,當然“客随主便”,對方給什麼就吃什麼了。
雖然不喜歡吃剩飯,但如果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也就會慢慢習慣了。
黎芝隻是覺得,剛承諾過她不用吃剩飯的餘慶,這會兒就在讨論剩飯問題了,因此造成的心理落差實在太大,因此一時很難接受罷了。
“你是不是聽說要吃剩飯不高興啊?”仿佛真有“讀心術”一般,餘慶突然這麼問道。
“也……也不是特别不高興……”黎芝尴尬地答道,“但是吧……還是多少有一點兒不開心的。”
“放心吧。剩飯也分好吃或不好吃的呀。”餘慶悠然地說道,“比如說,‘炒飯’‘煎餃子’‘烤饅頭片’這些也都是剩飯吧。難道,你也覺得不好吃嗎?”
“如果‘剩飯’指的是這種的話,那倒是可以的……”黎芝有些困惑地說道,“但如果是這種‘剩飯’的話,我認為應該屬于一種‘新做的飯’了吧。”
“你是這樣分類的啊……”餘慶想了想又說道,“那我換個例子,比如說,‘“小豆腐”熱三遍,給肉都不換’對吧。這種‘剩飯’又如何呢?”
“‘小豆腐’是什麼?”黎芝聽得一頭霧水,她說道,“我隻知道‘大豆腐’‘南豆腐’‘北豆腐’而已。‘小豆腐’的話,難道……是‘豆腐腦’在‘輝山’這邊的叫法嗎?”
“原來你沒吃過‘小豆腐’啊……這倒是不好形容、描述了。”餘慶說道,“下次做給你吃,你就知道了。”
“……嗯。”雖然黎芝對餘慶的回答很不滿意,但也隻能乖巧點頭。
“‘小豆腐’是‘豆面子’做的食物。”在一旁半天沒有說話的父親栗原,這時卻突然說道,“是一種用剁碎的蔬菜和豆面子一起熬制的東西。熬好之後,澆上些調料湯汁就可以吃了。連菜帶飯都有了,很方便省事。”
“噢噢噢。原來是這種東西啊……”聽了父親的描述,黎芝其實還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聽起來怎麼像是一種“黑暗料理”呀?)
(這種東西真的會好吃嗎?)
(“大輝山”這裡的人的生活方式,和京城差得還真遠呢……)
“那個……所以這個東西,越‘熱’越好吃嗎?”黎芝忍不住笨拙地問道。
雖然,從語境上也能知道,“熱”在這裡是“加熱”的意思,而不是“溫度高”的意思。
但在黎芝的感覺裡,如果“熱飯”指的不是“熱米飯”而是“加熱剩飯”的話,這種語法果然還是有些别扭呢。
結果,回答黎芝的人,依然還是父親栗原。
“還是新的好吃。”栗原說道,“什麼‘熱三遍,給肉都不換’這種話都是糊弄人的。有‘新飯’的話,誰吃‘剩飯’啊!”
(啊,這……)
(這就給我“整不會”了……)
黎芝過去的生活中,根本不認識關東人。
但由于父親說的那番話、與母親之前的發言明顯抵觸的緣故,使得她受到了刺激,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句“關東話”來。
餘慶聽了栗原的話,并不感到尴尬難堪,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怎麼不給我台階下呢?”過了一會兒,停止大笑的餘慶說道,“你這樣拆台的話,多影響我的威信啊。這讓我怎麼教育孩子呢?”
“但你說的就不對啊!”栗原認真地說道,“‘剩飯’就是沒‘新飯’好吃呀!而且,‘小豆腐’這玩意,本來也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吧?被你說的如同‘山珍海味’一般,這有利于教育孩子嗎?如果她以後吃到‘小豆腐’,發現一點兒都不好吃的話,那時你就有‘威信’嗎?”
餘慶笑了。
栗原沒笑。
當然,梨花與黎芝也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