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眼神中帶着戲谑,“你把她給他們,不如把她給我。”
他同紀松钰一樣,擡手播放校門口的光影。
徐婷的父親帶了一堆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拉橫幅,指揮人擋住大門。背後站了兩家人,亂推亂撞,要求帶走徐婷屍體。
他們操着不同口音,叫嚷着。徐婷父親一改豪橫,弓着身子賠笑臉,語氣輕柔,和左邊的人說些什麼。好像沒談攏,又跑去跟右邊那家說。
徐婷母親被兩個姐妹攙扶着,仿佛一夜老了十歲。臉上本就布滿皺紋,頭發也花白了。
她麻木地看自己丈夫,男人那種恨不得操控全場的架勢。身後這一大家子,真心為她女兒讨公道的又有幾個。
就連她的丈夫,得知女兒去世的消息,想着也是怎麼再榨一筆。
她本以為他是玩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行動力……
他要給她女兒配冥婚?還一次性指了兩家。
徐婷母親聽見男人們交談中的零星詞語,喉嚨裡發出低碎吼聲。
“她不是物品。去向不能由我們決定。你放開她,讓她自己決定。”
方鶴翎接收到紀松钰手勢,眼神交流,确定對方還有餘力,繼續在前面吸引黑袍人注意。
雖然屏幕像現場直播,但根據他了解的,這應該是兩年前的事。而徐婷還在教學樓,說明當時至少有一股非人間的勢力,将她保下來。
不知道那勢力有什麼打算。
黑袍人願意站在這裡和自己交談,是把自己誤認為那股勢力了麼?還是想跟自己合作,拉個墊背的?
方鶴翎迅速想出對應措施,觀察紀松钰動态,拖延黑袍人。
“你能還原兩年前那一幕,見過?你也是學生?”
不知道方鶴翎觸動到黑袍人哪一根神筋,他突然暴怒,整個教學樓氣壓又低了幾分。
剛進12教的時候還是白天,黑袍人一生氣,天瞬間黑了。
方鶴翎很久沒見過這麼強大的能量,除他以外,HS果然還有非人的存在。
紀松钰迂回到徐婷後面,跳起來和方鶴翎打手勢。方鶴翎發呆,看見他的動作回神。
“你先不要生氣……”
他很久沒哄人了,一開口隻會火上澆油。
黑袍人氣極了反而笑了一下,“阿羽想勸我放過他們?阿羽經曆過的……放過他們,徐婷怎麼辦,你不是很想救她?”
通過黑袍人的舉動和話,方鶴翎大緻推出“送信”遊戲是個怎麼樣的過程。先前他們隻了解,徐婷需要一些東西,以為是程蘇和宋氏兄弟強迫,置換。但可能,她更早經曆了别的事情,是她選定了程蘇和宋氏兄弟。
他們弄錯了因果。
壓死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後一根稻草。
黑袍人嘴角浮笑,“想明白了?我們合作,穩賺不賠的買賣。”
黑袍人的聲音帶着蠱惑。
方鶴翎猜測,他也是這樣,一步步誘引徐婷,走向為她設下的陷阱。
“怎麼能說是‘陷阱’呢,你情我願的。不信你問問她……什麼!”
紀松钰解開黑袍人下的禁锢,藍色符咒在他出現的瞬間化成煙。
他比了個“ok”手勢,摟着徐婷肩膀,繞回方鶴翎身邊。
“現在,我們跟你談條件。”
紀松钰恣意,他讓方鶴翎帶徐婷到旁邊柱子下休息。
“你說的我有一大半不認同。”
紀松钰蹙眉,“但是,我支持你。”
他語氣平穩。
“……不過你的方法,确實值得改進。”
“那些男人有問題,你找徐婷麻煩做什麼?儲言思也是你幹的,還有那個,許然也因你而死。”
紀松钰朝黑袍人走近。方鶴翎心口墜了一下,又不好撒開手讓徐婷一個人留在原地。
紀松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扼住黑袍人喉嚨。
“你這樣,和他們有什麼分别。”
黑袍人發出“桀桀”聲音,他不改神色,稍微往後頂了頂。
“儲言思?許然?都是誰啊。徐婷是自願與我交換。我幫她完成她的心願,她……給我想要的東西,有什麼問題。難道你是想讓我義務幫忙?你也活這麼久了,不至于這麼單純吧。還這麼聖母?阿羽知道的,亂世最先死的就是聖母。呵呵。”
方鶴翎一直注意着紀松钰,聽到自己名字,生生死死的,分神。
紀松钰手頭用力,黑袍人喘不上氣,臉上笑得更劇烈。
“對着和你一樣的臉,能下死手。你确實令我刮目相看。……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
“不想。”
紀松钰把黑袍人抵死在牆上。黑袍人吐出一口鮮血。
“好吧,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和阿羽是什麼關系?想不想知道……阿羽為什麼,會對你那麼在意。”
紀松钰手松了一下。黑袍人化作黑煙。方鶴翎看了眼還在沉睡的徐婷,咬了咬牙,朝紀松钰跑去。
他反複确認,檢查紀松钰身體。
紀松钰沒聽進去黑衣人還說了什麼,隻聽到方鶴翎在意他。
他樂呵呵,任憑方鶴翎在自己身上摸。
方鶴翎将紀松钰翻過來倒過去,确定沒有明顯傷口,又問了幾次,他沒有不舒服,才松口氣。
紀松钰在方鶴翎背過身後臉上表情就消失了。
黑袍人說徐婷幾人自願以身為祭,讓他完成心願。她們沒有能力,空有富餘的同情心。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能保護好自己,那麼同情心,就是最沒用的東西。
當時黑袍人目光越過紀松钰,擡高聲音,“阿羽,你怎麼,變成這樣……該說你天真,還是單,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