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雪挨了一掌,不由得嗚咽出聲,感覺自己冤枉極了。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是在用功念書,怎麼就成了衛淮口中的小色胚,但他來不及解釋了,隻能擡手擋住衛淮的胸膛,可憐地央求:“杏兒……杏兒還在,我們别在這裡……”
他沒什麼羞恥心,卻不能接受當着小孩子的面和人親密,衛淮瞥了一眼熟睡的杏兒,取下挂在衣桁上的鬥篷,将绮雪從頭到腳地裹嚴,抱着他出了幄帳。
軍營的篝火燃燒得很亮,衛淮的面容在火光下清晰可辨,巡邏的軍士紛紛向他行禮。
他們都知道青郡太守送給衛淮一位美人,深得衛淮寵愛,但美人深居簡出,幾乎不會走出将軍帳,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可凡是見過他的人,在提起他時都會面露神迷意奪之色,難以忘懷那驚鴻一瞥。
沒見過的人越發心癢難耐,若非軍紀森嚴,衛淮在軍中的威望又極高,他們早就壯着膽子跑去偷看了。
幾人自然看到衛淮懷中抱着人,應該就是那位美人了,很可惜的是,美人被鬥篷遮得嚴嚴實實的,他們看不見他的臉,隻能看到如瀑的烏發從兜帽邊緣垂落下來。
軍士們遺憾地低下頭,恭送将軍離開,但就在他抱着美人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香氣彌漫開來,清新素雅,是美人身上的幽香。
也足夠他們回味許久了。
衛淮抱着绮雪坐上白虎,白虎一躍而起,矯健地越過鹿砦,朝着曠野疾馳而去。
月華如銀,微風吹動茂盛的長草,發出沙沙聲響,靜谧而安甯。
白虎一路跑到離軍營足夠遠的地方,漸漸慢下腳步,趴在地上不動了,衛淮和绮雪卻沒有下來,而是伏在虎背上親吻着。
绮雪躺在溫熱的虎毛上,為白虎的氣息所懾,渾身輕微顫抖着,害怕地抱緊衛淮。
他越是這樣,衛淮就越不放開他,掐緊他的腰:“你又投懷送抱。”
“我害怕……”绮雪摟住他的後頸,讨好地親他的耳朵,“我們下去好不好?”
被他主動親吻,衛淮身形一頓,眸中流露出笑意,擡起他的下巴說:“你叫我一聲‘七郎’,我就抱你下去。”
“七郎……求你了,抱我下去。”
绮雪為了讨衛淮歡心,什麼都肯做,更何況隻是叫他一聲。
這一聲“七郎”纏綿婉轉,連石佛聽了都要化成春水,衛淮更是滿心愉悅,輕吻他的唇瓣:“我的好阿雪,以後就這麼叫我,我喜歡聽。”
兩人荒唐了大半夜,天色将亮才返回軍營,一沾到枕頭,绮雪就立刻陷入了熟睡,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黃昏時才醒。
绮雪揉着眼睛,迷糊地坐了起來,驚訝地發現衛淮還在。
衛淮一身錦繡常服,坐在書案前,閑适地将雙腿架在案面上,像個浪蕩的公子哥,手裡拿的卻是本兵書,紙張微微泛黃,顯然讀過很多遍。
聽到绮雪起來的動靜,衛淮擡起含笑的桃花眼:“你可真能睡。”
绮雪臉色微紅,低頭尋找自己的衣服,卻沒找到,衛淮取來一套新的給他:“送給你的,看看合不合身。”
他為绮雪準備了一身淺桃粉的衫子,這麼嬌豔鮮妍的色澤穿在绮雪身上卻格外合适,将他的眉眼映襯得秾麗清豔,绮雪自己也很喜歡:“謝謝将軍。”
“說好叫我‘七郎’的。”
衛淮輕捏绮雪的鼻尖:“我在族中行七,親友都這樣叫我,你既然跟了我,就該與我親密些,别那麼生分。”
绮雪從善如流地改口:“謝謝七郎。”
“乖。”衛淮摸摸他的頭,然後告訴他,“青郡的食人妖魔清理得差不多了,後日大軍就會跋營南下,我這兩天都有空,如果你想和徐太守告别,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绮雪點點頭:“我想明天出去看看。”
他倒不是多想見徐太守,主要是得找個機會和綠香球說說話,他還不知道她躲在哪裡。
為了绮雪明天還能起床,衛淮今晚什麼都沒做,就是單純地抱着绮雪睡覺。
绮雪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怎麼也睡不着覺了,在衛淮懷裡翻來覆去,引得衛淮發笑:“讓你貪睡。”
他撫摸着绮雪纖細的後背,又說道:“既然你睡不着,我們就聊天吧。你說說你自己,我想知道你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實話當然不能說,不過绮雪也深知謊言越多破綻就越多的道理,幹脆不說了,反客為主地問起衛淮:“我的生活很普通,沒什麼特别之處。七郎呢?你這麼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大将軍,想必一定很不容易吧。”
“沒什麼辛苦的,不過是投了個好胎。”
衛淮風輕雲淡地說:“我的父親是慶國公,母親亦是名門貴女,與先皇後是閨中密友,我自小就經常入宮和陛下玩耍,陛下登基後,顧念少時友誼,封我為大将軍,就這麼簡單。”
“你是陛下的好朋友?”
聽到他提起天子賀蘭寂,绮雪一下子來神了:“這樣說來,你應該很了解陛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衛淮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你對陛下很感興趣?”
绮雪眨眨眼睛:“難道還有人沒興趣嗎?”
衛淮道:“你覺得呢,天下人都畏懼陛下、痛恨陛下,唾棄他是殺兄弑父的暴君,像你這樣對他感興趣的人才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