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時,整個皇城剛從一夜安眠中蘇醒,早起的攤販走上街頭,沿街叫賣。
兩名殺手藏身在牆角陰影處,謹慎觀察許久後,脫掉黑衣、黑面罩的僞裝,變得跟普通百姓别無差異,這才一前一後走出來,又慢慢走入一條人迹稀少的小巷。
首領一邊走動,一邊壓低了聲音:“那麼,你我二人就此别過?”
“嗯。”另一人微微颔首,“此次任務失敗,我們各自回去彙報主子,如實說便是。”
二人對好口徑,不再多言,回頭朝着不同的方向離開巷子。
但兩人向前走的速度都很慢,并且越來越慢。
首領支起耳朵,仔細留意身後動靜,右手緩緩按在腰間刀柄上。
下一瞬間,他聽見耳邊傳來刀刃破空聲,腦中别無半點雜念,毫不猶豫地抽刀出鞘,朝身後刺去。
就在他刺中身後那人時,對方的刀也刺入他的身體,兩人錯愕地望着對方,在短暫的對視後,鮮血從胸膛處噴薄而出,最終同時支撐不住倒向後方。
當天色完全大亮時,巷子裡隻剩下兩具身份不明的屍體,靜靜地擺放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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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付北靈帝,比厭想象中的要輕松許多。
他本來以為,皇宮闖入殺手,月言公主遭到刺殺,密宮一夜之間化為廢墟,北靈帝再怎麼也得親自來過問一番。
誰知他在那兒跪了大半天,裝了好久的“悲痛欲絕大孝子”,遲遲沒等來北靈帝,最後衆人都已經将假屍骸收撿好了,終于看見北靈帝身邊最親信的大内監,身後帶着一百皇宮衛軍小跑着過來了。
“陛下前兩日染了風寒,一聽密宮起火,又受了驚吓,今早有些起不來身,正讓禦醫看着呢。”大内監一見厭,便谄媚地笑着,“于是特意差遣奴才過來,告訴殿下此事全權由您處置便是,還調撥給殿下一百人幫手……”
厭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懷疑。
他從地上站起身,活動着發麻的腿腳,心想北靈帝聽見密宮失火,為何會被吓到?難道說背後有什麼隐情?
大内監點頭哈腰:“還望殿下節哀順變,人留在這兒聽從殿下調遣,奴才先行告退。”
等大内監離開後,厭讓手下招呼着那一百人去收拾密宮廢墟,又差人前去密教向長老們彙報。
長老們那邊同樣很好應付。自從他們找到新的九黎之母,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如何培養将要出生的九黎之子身上,對月言公主和厭的關注,就淡了許多。
聽聞月言公主死訊,長老們也沒有太多反應,隻讓人帶話回來,勸厭不要悲傷過度。
厭冷笑着,剛從密宮廢墟離開,就收起僞裝的悲痛,立馬換了一副臉。
他回來得比預料中要早很多,黎裡跟他說已經讓黎容給戚明漆看過,這會兒人應該在七層房間休息。厭上了遊阙樓七層,進門時就将屋内掃視一圈,第一眼并沒有找到人。
他猜想戚明漆可能在洗澡,卻又沒聽見水聲,一邊轉進内室,看見浴桶裡放滿了水,戚明漆正趴在桶沿,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睡着了。
厭伸手摸了摸水溫,發現水已經涼了,他怕人受冷,伸手将戚明漆從水裡抱了出來,擦幹淨抱回床上。
動作間将戚明漆驚醒了,他猛地打了個顫,迷茫地睜開眼看了一會兒四周,很快看見厭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臂,轉身擡手主動地抱住厭的脖子,微涼滑膩的皮膚貼着厭的胸口。
厭沒說話,擡手安撫着他的後背,顯然察覺出戚明漆的情緒有點沒對勁。
戚明漆不怎麼愛黏着他,到底不是小姑娘,做不到自然而然就跟愛人撒嬌。
兩人相處時也是厭主動得多,戚明漆總是擰巴着,拉不下面子似的害羞,經常搞得厭像個強迫他的大惡人,除非有時候被藥物弄迷糊了,才會展露出嬌憨的一面來。
不過,厭并不太在意這點小事,反正戚明漆也沒有真的想拒絕他,那點推拒的力道幾乎等于打情罵俏。隻要沒真的把人惹毛了,大多時候,戚明漆都是順着他的意來。
今天情況卻不大一樣,他剛一回來,戚明漆就這麼主動地黏着他,顯然是因為心裡不安和恐懼。
除了将人抱着安撫,厭也沒别的更好的辦法。語言總是蒼白無力,說得再多也沒辦法治愈心上的傷。
過了好一會兒,戚明漆擡起頭,勉強打起幾分精神,比劃着問:事情都處理完了?
“都處理好了,别擔心。”厭笑了笑,“隻是殺手那邊跟丢了,後面應該不好找出來,死的那幾個人身上也沒有能找出身份的線索。”
戚明漆想到什麼,比劃:你僞造娘死亡的假象,但那些殺手知道她沒死,一定會回去告訴幕後主使人。
“怕什麼。”厭捏着他的嘴角,“我隻需要瞞過皇帝和長老們,至于别的人,他就是知道,他敢說麼?說了,不就等于承認自己是兇手。”
戚明漆又想起昨晚被他趁亂拿到的東西,跳下床,光着身子在地上的髒衣服裡翻找。
厭斜靠在床頭,盯着他趴在地上找東西的背影,看得心頭一陣邪火直冒。
有時候他是真的搞不懂,這小啞巴到底是太遲鈍了,還是故意的,明知道他經不住被撩,兩人隻要多挨挨蹭蹭幾下,他都硬得不行,滿腦子的隻想紮進溫柔鄉,還老是這麼不經意做出一些純情、又勾人的舉動。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差點遵循欲望的支配撲過去之前,戚明漆終于找到了東西。他拿着一塊令牌一樣的東西,重新回到床上,坐在厭懷裡,将東西拿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