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小玉你松手松松松——”範昭的慘叫幾乎跟0053号同步。

李驚蟄這才發現自己想得出神，下意識把範昭暗搓搓伸過來的爪子一把擒住按到了地上。

“你偷襲我？找死啊！”他兇巴巴地放開手。

範昭委屈得要命，揉着手腕辯解。

“我看你飲料都喝完了，想再給你換一杯而已！”

“胡說八道——”李驚蟄看穿他撒謊，伸腳要去踹，範昭竄起來往後躲，卻被迎面而來的李景行和楚歆将後路擋得嚴嚴實實。

“往哪兒躲呢你、”

李景行笑眯眯朝李驚蟄邀功，“小玉快來，我幫你按住他了！”

範昭慘叫，“不是吧喂！”

三個人混戰成一團，楚歆在一旁鼓掌，眼淚都快笑出來。

好的一面是經此一打岔，李驚蟄的思路倒是也暫時消散。

歌舞升平，舞池中男女喧嘩，這場派對也終于起到了它應盡的作用，給主嘉賓帶來了歡樂。

範昭在打打鬧鬧的間隙望見小玉眼神再次回歸清明，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雖然小玉自己可能也懵懵懂懂，但範昭知道他曾經對陳子木的期待。在得知對方身負秘密、甚至連接近自己都可能别有目的，他一定很難過。

小玉要的太少了。他表面橫行霸道、張牙舞爪，實際所作所為、皆為求生。看起來随時随地預備拼命，是因為他全副身家上下、也隻有一條性命可拼而已。

正因太少了，在此之上再失去一些，就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從這等生死攸關的心緒中勉強擠出來的一點愛，若被辜負了，想必就再不會有了吧。

範昭當然樂意将一顆心捧出來送給李驚蟄，然而他在南蘿島的懸崖邊以命換命，醒來後見到的是小玉焦躁關懷、但仍然澄澈的眼神，就知道了答案。

答案是不要。

楚歆那樣的人，範昭見得比較多，他們種種矛盾、無非是先為了欲念妥協，後又陷入更大的欲念。楚歆離開李景行，他也覺得可以理解。

主動退出已經算體面的形式。楚歆眼睜睜看着李景行眼裡多出來一個李驚蟄，見慣了風月的人精怎麼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玉不懂楚歆，這不重要，總之，在李景行和範昭這裡，小玉永遠是被偏愛的那個，不懂也沒什麼關系。

或許有一天，等他的心裡不再總是那麼草木皆兵，願意将視線稍稍分給旁人，到那時自己憑借累積的分數，搞不好也能争個第一呢？

範昭心裡打着小算盤、一不小心與李驚蟄對視，對方蹦起來，身姿矯健地給了他後腦勺一下。

“——發什麼呆呢！”

.

不遠處角落中，遲到了很久入場的範期安靜地看另一個自己逗李驚蟄開心。

他站得筆直，半張臉隐在陰影中，嘴角勾起一個帶點嘲諷的弧度。

在他眼裡，不管是李辜辰、李景行還是别的誰，都完全稱不上對手。這群人什麼都不懂，老大和自己才是一個世界的。

跟現在這個平和、小打小鬧的氛圍不同，他們屬于那個喋血兇狠的世界。

隻有他能看得出李驚蟄對此世的不适應。

老大在血泊中混出的一身本事、他精心打磨的利齒被綿軟無力的所謂的愛意包圍，毫無用武之地。

因此才會閑得東想西想，被李辜辰那種老狐狸哄騙，誤入歧途。

範期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生生按碎一角，玻璃的邊緣劃傷手指，他卻沒有什麼反應。

老大隻能和自己在一起。他注視着李驚蟄的背影、出神地想着。

他們是宿命外的異類，注定無法與這個世界産生聯系。

他們會像前世那樣，一同搏命、在泥潭中掙紮，能托付性命的隻有彼此。來不及想其他的、分辨不出是愛情還是别的什麼感情都無所謂，隻有他和老大單獨在一起就好。

血滴順着範期的指尖落到地毯上，又被吸收，留下一點深色的痕迹，範期施施然走出陰影，迎着李驚蟄而去。

“範期！你怎麼才來！”李驚蟄高聲怪叫，範期見到他鮮活表情，面上終于醞釀出一點笑意。

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在異世重新擁有了八年前的李驚蟄，他絕不會容許任何人來打擾。

很快，範期想，很快他就可以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