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子彥,那天是我沖動、是我不對!你想怎麼發洩都好!不管是打我還是罵我——”他向前一步,向董子彥伸出手,
“我現在人就在這裡,今天哪怕你打斷我的手腳,我都不會有怨言!”
董子彥怔怔看他。
“是嗎?”好奇怪,是他要殺我,可現在委屈的又是他。他的手腳、難道抵得上我的一條命?
“當然!”窦志遠見他似乎态度松動,立刻激動起來。
“隻要你能消氣,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可是子彥,”
他微微皺眉,做出董子彥很熟悉的、看起來非常為難的表情,往常他隻要用這種表情像董子彥說軟話,對方幾乎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能拿來賭氣的。”
“你帶着那些人貿然跑出去開公司,做新藥、做妥瑞普,你知道風險有多大?隐患有多少嗎?要不是念在我們的舊情,我有一百種方法讓新辰制藥開不下去!”
騙子。董子彥在心中冷靜地想。新辰制藥發行妥瑞普沒超過24小時,李辜辰就給自己看了窦志遠向各大機構密密麻麻的、瘋狂的舉報記錄。
是李辜辰提前做足了萬分的應對準備,兩人分頭迅速擺平,妥瑞普和新辰制藥才得以順利活到現在。
窦志遠從來沒有手下留情,他從過去到現在,首先想的是他的榮華富貴,其次就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窦志遠還在長篇大論,“……運作公司,讓一個新藥賣上價錢,光靠東西好是沒用的、你得懂營銷!你跟那幫人、你們懂營銷嗎?子彥,别怄氣了。”
“李家願意花多少錢投資三七制藥?”董子彥打斷他,問道。
“什麼?”窦志遠疑心自己聽錯了。
“我不想再跟你兜圈子了,窦志遠,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把你的謊言圓上,讓三七制藥能夠拿到李家的投資對吧?”
“可是妥瑞普的專利不是你的,如今我們發行的二期藥更是跟你、跟三七制藥都沒有關系,沒有人會跟你回去,你來找我也沒有用。”
董子彥平鋪直叙的說話風格曾經是窦志遠拿捏他的把柄,現在卻成了直刺入他心口的武器。
窦志遠感到自己牙關咬緊了。
“你怎麼會知道李家的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目光死死盯住董子彥,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你跟誰合作了?”窦志遠突然好像反應過來什麼,語氣恍然,董子彥一愣。
“你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密不透風地做這麼多事,也不可能突然間變了個人!”
窦志遠厲聲诘問,帶着連自己也說不清原因的憤怒,他伸手按住董子彥,像是胸中有個氣球瘋狂膨脹起來。
“到底誰在你背後出謀劃策?是誰教唆你跟我作對?……你快說、那個賤人是誰!我不會放過他、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窦志遠!”
董子彥忍無可忍,拽住他的衣領。
“不管我跟誰合作,帶着妥瑞普離開你和三七制藥,都是我個人的意願!”
他高聲喊着,聲音碎在海島嗚咽的夜風和狂暴的海浪裡,像是要把自己這麼多年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這是我做過最正确的決定!”
“董子彥!——”李辜辰等人終于爬上崖頂,見兩人已經扭打在一起,李驚蟄大喊一聲就要沖上前去。
“别過來!”
窦志遠此時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他反手緊緊抓着董子彥的手,帶着兩人往後退。
他看着李驚蟄一行四人,眼神飽含惡毒,“那個人在他們當中嗎?那個連面都不敢露的縮頭烏龜?”
“别再往後退了!懸崖附近苔藓濕滑,你們都會掉下去的!”李辜辰冷靜喊道。
董子彥感到腳邊有碎石松動。
他突然覺得很累。
“窦志遠,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他說。
“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立場、有什麼資格對我生氣?”
窦志遠咧開嘴笑了。
“你不懂,我也不懂,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他咬牙切齒,“與其看着你阖家幸福圓滿,不如我們兩個今天一起完蛋唔噗——”
他話還沒說完李驚蟄就沖了上去,手裡還捏着那大金鍊子,一把甩出砸中窦志遠心口,令他瞬間痛倒在地。
“要完蛋你自己去,拉替死鬼墊背是個什麼事!”
李驚蟄提着董子彥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将他扔到後方,再轉過身準備繼續教訓窦志遠。
“那邊不能去!”董子彥突然急道,與此同時,李驚蟄與窦志遠兩人腳下的石塊徹底松脫。
“——小玉危險!!”離得最近的範昭大吼一聲,一個箭步上前将李驚蟄推回岸邊,可自己卻因為慣性飛速下墜。
所有事情在一瞬間發生,當衆人反應過來,隻見到兩道人影沿着刀鋒一樣的峭壁急速落下。
深墨色的海濤沉默拍碎在岩石上,一浪接着一浪。
“範昭!範昭!!——”李驚蟄扒在崖邊,撕心裂肺地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