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海水濤濤。郵輪上亮起的暖黃燈光和瑰麗的晚霞照在謝時舟的臉上,明明是溫暖的顔色,可對方的面容如冰雪一樣涼薄,蒼白無比。
“咳……”陳平低咳了一聲,将謝時舟走神的思緒拉了回來。
隊列已經排到了他們,謝時舟回過神,堪堪将那股心悸壓下去,若無其事地說:“抱歉。”
謝時舟将邀請函遞過去登記。
檢票的另一個乘務員又審視般地打量了兩人一眼,畢竟謝時舟這身衣服可能看着也不怎麼像是貴族少爺會穿出來的款式,不過也不排除有些小少爺喜歡玩搖滾。
是以檢票員也隻是粗略掃了一眼,出于良好的職業素養,眼神中沒有任何的鄙夷。
檢票過後,乘務員根據邀請函上的房間安排将謝時舟領上了翡翠号。
翡翠号總計六層,包括像歌劇院、甲闆跳傘、電玩區、露天影院等娛樂設施,也有各式各樣各種風味的餐廳,十分豪華。
同時為了避免糾紛和區别對待,翡翠号上的客房配置一應相同,但為了保護客人的隐私,不同區域都有嚴格的進出制度。
謝時舟的客房是在五層的皇家府邸。
從三層甲闆登船有電梯可以直通五層,三人在電梯前等了一會兒。
電梯下來後,門開了,許是沒留意又或者有急事,裡面的客人不小心撞到了陳平,對方連忙道歉,陳平說了句沒事。
謝時舟進了電梯,餘光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男人像是有所察覺,将帽檐壓低。
電梯到達皇家府邸,穿過走廊來到客房前。
乘務員将兩張房卡分别呈給謝時舟和陳平:“這是客房鑰匙,還請您妥善保管,若有任何需要可以用内線電話呼叫我們。”
謝時舟:“謝謝。”
乘務員微笑:“祝您旅途愉快。”
套房鋪滿了隔音地毯,裝潢一應低調簡約,但設計卻很有格調。
三室一廳,卧室一共有兩間,一間主卧,一間次卧,而主卧有一間海景浴室,配上大片的落地窗可以觀賞海上夜景,客廳還連接着觀景甲闆。另一間則是娛樂室,一整面牆壁的液晶投屏,閑暇放松的時候可以進來看看電影唱唱歌。
陳平放下行李,準備收拾衣物放進衣櫃。
謝時舟在客房簡單地轉了一圈,随後在客廳茶幾上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小冊子。
小冊子便是後天下午在皇家拍賣廳拍賣的拍品清單。
粗略翻了下,和謝時舟最初拿到的那本拍品圖冊大差不差,不過客房的小冊子倒是新增了兩件拍品,一件清乾隆的白玉梅裝筆筒和禦制的銅鎏金太平有象。
陳平說:“看來這兩件拍品會是這場拍賣會的重頭戲。”
“嗯。”謝時舟對這兩件古玩沒多大興趣,他往回翻了幾頁,視線在“雪之玫瑰”的介紹頁停留了幾秒,指腹輕輕劃過圖片,目光似有感觸。
但他很快又收斂情緒,随手将小冊子遞給陳平。
陳平大緻看完了全部拍品的介紹頁:“有那兩件清乾隆的拍品,雪之玫瑰的競争應該不會太激烈,大家預算都有限。”
“或許吧。”謝時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隻是彎身從公文包内拿出一沓資料坐到沙發上準備辦公。
陳平拿着小冊子,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問:“特助,你母親的遺物為什麼會……”
淪落到被拍賣的地步。
而且單看這條珠寶項鍊,應該是私人訂制的,造價不菲。
陳平跟着謝時舟也有好幾年了,但從未聽謝時舟提過他的家庭。按理說,謝時舟這樣的出身,怎麼也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為什麼又會去了明正醫藥,給明正醫藥的太子爺做特助?
莫非是家道中落?
但陳平出于工作性質,多少也了解這個圈層大部分的富家子弟,若論姓氏,姓“謝”的很少,也和謝時舟沒有交際往來。
于是在陳平心中,謝時舟的身份更加像是霧裡看花,看不透也摸不透了。
但謝時舟總歸是他的上級,他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足夠了。
或許是觸及到内心最柔軟的那處,謝時舟原本淡漠的神色竟也柔和不少,他輕垂眼睫,掩下更深的情緒,答非所問道:“這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結婚十周年的紀念禮物。”
陳平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等待謝時舟的後文。
翡翠号的鳴笛聲穿透雲霄,盤旋在天際經久不絕。
謝時舟剩下的那半句話也被淹沒在汽笛聲中,但陳平依稀辨認了出來。
謝時舟說:“不過他們都已經去世了。”
***
翡翠号正式開啟了它的遠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