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雪垂下手機，忽然陷入迷惘。距離起飛還有兩個多小時，要退票或者改簽嗎？

手機震動起來，她瞥一眼，挂掉。但同一個号碼很快再撥來，這回她接了。

“密碼是多少？”

“什麼？”

“公寓密碼。”

“我走了。”

“我就在你門外，告訴我。”

将手機拿遠，她看向門口。過去幾秒，她說出一串數字，聽到有人在門外輸入——宋允雪扶着額頭，目睹金泰亨的出現。

“你不接我電話。”金泰亨徑直進入，瞥了眼她的行李箱，“我就覺得你還沒走。”

宋允雪想問他為什麼會來，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怎麼知道我要走？”

“昨晚跟今早都沒打通，我去問了容安哥。”金泰亨本來露出得逞的笑，眼睛一偏，看到客廳堆放的紙箱。“全部打包了？”他瞪着她。

确實，她估計自己難再回來，就算回首爾也不會長待。固然有工作的緣故，可真正是想離他們遠些——又一個知道密碼的，公寓都快成他們自由進出的據點了。實話不會讓泰亨知曉，她糊弄兩句，轉移話題。“你跟Ryan有聯系？”

沒料到是被哥哥出賣的。那唯一一次見面，泰亨居然拿到了宋容安的聯系方式。“十二點五十的飛機是嗎？走吧，我送你。”金泰亨理所當然地拉起行李箱。

宋允雪沒動。“我才知道，媽媽去訪友了。她不在劄幌，我去幹什麼。”

金泰亨驚訝地回頭，從玄關折返。“那我跟你一起去。”見她在笑，他又說，“沒開玩笑。”

“不要。”宋允雪冷下臉。今天就不應該見他。

“今天是我生日，你忘了吧。”他盯着她，走近一步。

宋允雪抿起唇，看向别處。記得就怪了——從聖誕夜田柾國找上門那刻起，一切開始變得混亂不堪。

金泰亨低頭一笑，從外衣口袋裡拿出什麼。“這樣吧，在生日這天，來抛一次硬币。”他朝她攤開手掌，“各選一面。如果我選的朝上，你就跟我走。否則，我馬上離開。”

她嘴角一扯。“可以。”要這麼玩，倒有點興趣奉陪。

那枚舊舊的500面值硬币被金泰亨高高抛起，再被單手抓住。将拳頭舉到她伸出的手上，他搶先說：“我選仙鶴。”

理論上概率相同，宋允雪無所謂。“數字。”她話音剛落，帶着溫度的硬币便落在手心，一隻飛翔姿态的鶴映入眼中。

金泰亨咧着嘴，一把拉起她還拿着硬币的手。天使沒騙他，他賭對了。

願賭服輸，但怎麼還是那麼郁悶呢。宋允雪坐在車内，問在手機上操作的泰亨：“要帶我去哪裡？”

“本來沒想好的，不過，劄幌也不錯。”他朝她揚揚屏幕，“票買了，同一班機。”

宋允雪難以置信，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仍要掙紮一句：“護照呢？”

見到她生動的表情，金泰亨心情很好，頭朝後一擺，發動汽車。宋允雪望向後座——行李都收拾好了，早有預謀啊。

航行中，他們沒坐在一塊。下飛機時宋允雪還有點想法，可金泰亨專門在過道旁等她，計劃未施行就已夭折。歎着氣，宋允雪來到一張長凳前。

甩不掉的金泰亨跟着她坐下，盡管遮擋嚴實，但眼神裡透出一股依戀。“真的不打算回家嗎？”

宋允雪搖搖頭。“以前我們在東京，後來媽媽才搬來劄幌。這裡……似乎沒有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那是媽媽的居所，人都不在，她還能去哪呢？人來人往的新千歲機場到達大廳裡，她漸生出強烈的異鄉感。

似乎弄巧成拙了，金泰亨坐立不安。“那我們去别的地方。”他一拍大腿。也許離開這裡，她就不會受這種情緒困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