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個稱呼,楚辭心頭一跳。她委實已有多日未曾聽得這樣的尊稱了,而更令她驚訝的是,這個尊稱如今還存在。
近一年的時間,是魔都刻意壓下她出逃的消息,還是魔族仍然認可她千機使的身份?
她心中泛起無邊的波瀾,漣漪蕩漾處,心緒漂泊難平。但她面上仍是風輕雲淡,語氣鋒芒畢露:“這是你等雜碎敢過問的嗎?”
魔族特有風格,說什麼話之前,先罵上幾句,罵得越難聽,反而越能做實身份,便宜行事。
而且崔停雲是魔族中出了名的暴脾氣,雖是副使,卻比她這個千機使的官威大得多。
果然,曹侯立馬從單膝跪地變成了五體投地,伏在楚辭腳下,不住地賠罪。魔族衆人行事雖然恣意不拘,但是下級過問上級的事确實為一大禁忌。
“是屬下多言,不知道停雲閣下有何吩咐,曹侯萬死不辭。”
她轉頭不再看這人,又冷哼一聲:“誰稀罕你這條賤命,沒眼力見的蠢貨。”
她罵完,像是解了口惡氣一般,才開始說正事:“千機營中,需新制一隻傀儡人。此傀儡人用材特殊,須以百煉熔鐵鍛為機心,紋石嵌為雙目,更須以陰沉木作為軀幹四肢,你可知道,這雲水鎮何處可夠得如此适宜材料?”
曹侯跪伏在地,頭都不敢擡,但還是很快回答到:“東街青石巷中有一玉石鋪,珍奇種類最為繁盛;與青石巷相隔十餘丈的百色巷巷口有一林氏鐵匠鋪,應能夠得最佳煉鐵,至于木材一類,閣下可以前往東街的玄武木作坊。
楚辭不着痕迹地點了點頭,很好消息渠道十分通達,至少她能先将這制傀一事解決了。
但她面上還是那副嚣張跋扈的樣子。
“魔尊近日提及要赴南境一帶,按說也是在這幾日抵達,你們可有收到消息?”
“魔尊大人也來南境?”曹侯驚訝地擡起了頭。
楚辭眉頭微蹙,克野來南境居然沒有提前知會暗樁中人,那他來這裡做什麼
“莫非魔尊大人是為了南海幻島?”
南海幻島?這等域外之地,不是早就已經銷聲匿迹了嗎,怎麼會突然提及?
楚辭側目,俯視着匍匐于身前的魔徒,問道:“你且細細說來是怎麼一回事。”
“想來停雲閣下也曾聽聞過,四十年前南海幻妖一族便居于幻島之上,隻是…”那魔徒頓了頓,因為接下來的時間節點便是,封魔一戰,而魔族作為戰敗一方,自然不願提及。
楚辭擺了擺手:“往後繼續說。”
曹侯點點頭:“花月大人攜餘下幻妖投歸魔都,而南海幻島便再也無人可尋。隻是近年來,據說又有人在南海迷霧之中,隐約看見一座落滿月光的島嶼,浮出水面。”
楚辭厲聲問道:“近年來,具體是什麼時候?”
曹侯垂首回憶了片刻,才道:“應當是一年多以前。”
一年多以前,在楚辭的記憶中這似乎是一個沒什麼沖突發生的時間節點,但她總覺得似乎遺漏了什麼,有一些細枝末節太過瑣碎,一時之間,竟難以捕捉。
她來不及多想,隻得先将需要了解的信息繼續打聽:“本副使不曾聽聞過什麼幻島出世,反而是這南海之中有一九頭巨獸頻頻作亂,你們可知道這事?”
“南海之中的九頭巨獸,”曹侯微微一怔,随後反應過來:“莫非是水獸倉兕?”
“妖獸作亂,本與我魔族無關。但本副使卻聽說那幫仙門中人遇此妖獸,似乎已經認定是我等魔族幕後操縱之人。這等謠言,本是不值一提。但仙家諸人如此龌龊行徑,我魔族也不是能任人诋毀的。”
楚辭目露兇光,語氣狠惡,俨然一副憤懑至極的樣子,但隻有她自己知道,以上所述,全是她臨時瞎編的。
曹侯亦是大驚“這,那水獸倉兕如何能與我魔族想幹,這分明無中生有,倒打一耙。”
“哦?”楚辭乜斜一眼,問道“這麼說你知道這水獸倉兕的來曆?”
曹侯略一停頓,但又點了點頭。
棋社結界之中,安靜地落針可聞,在楚辭震愕的目光中,曹侯緩緩說出了一句話。
“那水獸倉兕是為仙門之人所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