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硬也還是個人。此處北去有一山，名為幻溪山，百姓要往東轅城和阜紀去，就要随着山腳走，否則就要繞上一大段路，可近些年那兒生出了幻境，進去的人就沒有走出來的，包括與你相公實力相當的道長。”

“姑娘還是留下來吧，某難道不比褚明袖溫柔嗎？”

戚柒的思緒卻跑偏了，她皺着眉，單手撐在下巴上，“連你都聽說過他的兇名啊？看來他果真不是什麼好人。”

男人正準備趁熱打鐵再挽留一下，隻見戚柒抄起兔子就往外跑，像是一支白翎，穿過歌樓内的人群，等他急急起身撐起窗戶往外看，那古靈精怪的少女早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之中。

發生了什麼？雖然兔子也常常說些無厘頭的話，但她還是跟不上戚柒更加莫名其妙的思維和行動，“你開竅了？要去救他？”

“你開玩笑呢，誰要救他，我當然是去看他笑話的，雖然他天命在身肯定死不了，但估計也少有這種狼狽的時候，不看白不看。”

戚柒邊說邊搖頭，擺出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幾個閃身便回到了南街的道觀，白日裡道觀大門大開，坐落在街市中，這裡卻依舊是安靜非常，與褚明袖本人的氣質倒是頗為相襯。

她在門外往裡看，見到了個穿着道袍的老人在仔細又專注地擦拭着大殿中的桌台，有些意外，于是喊道，“道長，想問問您，褚明袖在嗎？”

那老道士不知是太專注了還是耳朵不好使，任憑戚柒在門外喊了半天，也沒發現她，她耐不住性子，正要往裡走，卻被一道屏障擋住了……

兔子笑話她，主動請纓要去把老道士替她引來，結果一并被擋在了門外……

“要是他本人在，不至于畫個陣法擋住我倆吧？”戚柒提起兔子轉身要走，卻看到一個眼熟的小孩，愣愣地站在她們身後。

确定了就是前些日子見到的人，他連忙把糖葫蘆上最後一顆山楂塞嘴裡，嚼了好一會兒才吞下去，頂着戚柒和兔子奇怪的目光，沉了沉肩膀才說，“仙女姐姐你要找褚道長嗎？你離開的那天他就走了。”

“他往北邊去了？”小蛇的話不可盡信，她原本來道觀這兒也是為了驗證，知道十有八九為真，但沒想到褚明袖走得這麼着急。

“京城在北邊，那褚道長應該就是朝北邊走的。”小孩舔了一口竹簽上的糖，突然面色痛苦，側着身子快速從戚柒身邊穿過去，進了院子裡，好像是被木刺刺到了，拽住老道士的衣裳就開始嚎啕大哭。

話又說不清楚，現在這門外隻有一個人在，那老道士面露兇光就看向戚柒，吓得戚柒趕緊溜了，雖然她并沒有做什麼，而且就算動起手來，也不至于會輸給區區一個人，褚明袖除外。

不過一會兒，戚柒抱着兔子就出現在了幻溪山腳下，這座山初看便知已是許久沒人走過了，生長得高大些的樹木遮天蔽日似的，其下灌木卻絲毫不受影響的郁郁蔥蔥，高矮交錯壓得整座山像一塊綿密緊實的綠色糕點，還甜得齁人……

怎麼看怎麼奇怪，戚柒原本所在的那座山因地勢險峻，怪石聳立，鮮少有人立足，故而草木繁榮些，但此處并未有福澤庇佑，怎會如此反常。

“若非福澤，則必然有禍端，褚明袖要真是孤身一人闖入此地，那我這寡婦也十有八九當定了。”

戚柒慢條斯理地給兔子順着毛，意外她這個時候竟然會這麼安靜，卻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無奈隻能将兔子丢進鏡子裡，她順着遠看幾乎看不出的一條小徑往山中走去，小徑也不過是被人勉強踩倒灌木，才現出來的一道淺淺的痕迹。

幸而戚柒隻是靈體，她能輕松穿過或高或矮，或粗或細的植株，但與山野之物極為熟悉的她突然反應過來，這些植株沒有生氣，但從觸感上又能确定它們的确存在。

心存疑慮地繼續往裡走了不知多久，明知應當是沒有陽光可以透進如此低矮又茂密的叢林之中，眼睛卻能清楚地感知到面前有無盡的幽幽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