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了道觀大門外,戚柒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她不過就提了一嘴要走,結果就這樣輕松地出來了,而且褚明袖還對昨晚道觀外的陣法傷到她道歉了?
“我在做夢啊?”要不然怎麼一大早醒來感覺世界都變了,褚明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又裝又拽竟然還會跟她解釋。
她之所以會行動不便,其實是因為他的血液裡有他族中長輩施的道術,對鬼魂極具壓迫,但對于天地孕育而成的靈體雖起先會有些副作用,不過很快就會消失且能夠讓靈體更加充盈。
這麼說,褚明袖也不是全然無用了,至少對于她這個山神來說,他算是個可以随時補充神力的行走的食盒?
戚柒本來就是心大的人,頓時神清氣爽,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甚至不過一晚上過去,她竟然會覺得除了褚明袖身邊,山下的其他地方也沒多壞。
之後幾日,她在江安郡這個尚且繁榮的地方四處溜達了一遍,吃喝玩樂一樣沒落下,至于錢是怎麼來的,暫時隻有兩個途徑,一是自己原本所在的那座山上本就有些金礦在,稍微取用些自然合情合理,二是她騙了不少迷途的小鬼,答應讓他們住進鏡子裡,但租住的債要麼拿錢來換,要麼就進去給她多修點房子。
畢竟她也不能做坐吃山空的敗家子,偶爾做點不賠本的小生意還是不錯的。
不過雖然這都是她與小鬼彼此心甘情願的事情,但不知情的都以為她和南街那個殺神道士一樣是從哪個大地方被趕過來的,于是開始折磨他們這些弱小又無助的鬼……
戚柒拎着一堆零嘴在街道上随意又好奇的遊蕩,白發白裙在夜裡都格外顯眼,姣好的面容,紅潤的唇色讓她在來往的百姓眼裡像月色中的幽魂,幾乎沒人敢靠近她,而她既不在乎人們怎麼看她,更不在意在鬼中她是怎麼個閻羅形象。
兔子趴在她的肩上,使勁地去扒拉她的辮子,急得差點給她鬓邊的金銀花給扯落了。
“怎麼了,怎麼了!”
“歌樓,我要去歌樓!”
戚柒站定在歌樓外,迎面所見亮如白晝,絲竹之音靡靡,歌者歌聲一如躍動歡喜的山雀,舞者舞蹈如淩風的落葉和蝴蝶,熱情的男女攬着停留的客人往裡走,不分白天黑夜地縱情娛樂,直至醉死在床榻上都要被人稱歎一句風流。
本不該有人膽敢靠近她,但沉淪在此已久之人,何等“妖魔鬼怪”未曾見過,甚至看她氣度不凡又單純的小姐模樣,要将她當做帶自己出淤泥的浮木。
戚柒甫一踏上歌樓的台階,男人女人都來牽她的手,就算意外她稍低于常人的體溫,也依舊笑着歡迎她來體驗這溫柔鄉。
暖香盈盈,燭光浮動,而她上了二樓便順着兔子的暗示選了金銀堂,原本纏在她身邊的男人女人卻全都離開了,隻有一個身着粉衣的女子仍舊将她的柔軟的手搭在戚柒的腕間,笑着領她往金銀堂去。
“旁人隻覺得在歌樓談金銀太俗,若是取自山野的金銀花也太普通,卻不想樓主回到此間富貴地,最愛的便是金銀堂,姑娘這回倒成了樓主少之又少的有緣人了。”
金銀堂中并無鮮花盆栽卻有清香撲鼻,房間沒有暖爐熏烘,初春夜晚的房内讓人感知到浸入幽潭般的涼意,當中有一位持扇而眠的男子,長發如藻,青綠色的衣裳裹在身上,他無骨似的靠在桌案邊,領口敞開露出了一片白皙,聽到門扉洞開的聲音才微微睜開了眼。
那雙眼宛若翡翠,美麗但無生氣,青蛇似的,偏偏眼下點了多情痣,他在見到戚柒的那一瞬間乍然清醒,顯然被她的特别吸引,主動朝戚柒招了招手。
房中隻留了她與那個男人,戚柒絲毫不怵地坐在了他的旁邊,眼裡全是他,“你很好看诶。”
“那你想不想親我?”男人笑着溫聲問道,微涼的手掌悄然撫上她的脖頸,搓磨得二人肌膚相觸處逐漸發熱,像是找準了他該在何處下口。
他和褚明袖不同的反應讓戚柒微微一愣,男人不等她回話,便真的咬上了她的脖頸,她僅是凝實的靈體,不痛不癢但對男人熾熱的呼吸感到奇特,費勁地把人拽開時,她脖子上留了一個紫紅的印記,周圍還有一圈牙印,沾了口水……
“中毒了戚柒。”兔子從地上蹦到她的腿上,用意念對她調侃道,“看樣子他是看上你了。”
戚柒确定了,兔子告知她這個歌樓有個金銀堂,完全就是她故意的,而自己會碰上這個男人,也全是兔子計劃中的,她捂住脖頸,暈暈乎乎靠在男人的肩上,裝作中毒了。
“姑娘這般不設防地順着某,應當是要比某預想的還風流。”
男人在她臉側逡巡,随着溫熱吐息的抽離,隻見他噙住了她耳邊别着的金銀花,如水藻般的青絲纏弄上了她的長辮,不知是否發現了她其實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