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柒跟着褚明袖，光是從大門到他卧房這一路，曲徑流水，假山青竹還有穿過的幾道月洞門，都證明褚明袖絕對不是被她吵醒的！

脾氣那麼大，下手那麼狠，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擾人安眠，所以才會被這麼對付呢，現在看來更像是在故意等着她。

但她也完全沒把自己心存殺意又先動手的事記在心上，在褚明袖身後張牙舞爪，等他一回頭，就又低下頭乖乖的。

“相公，我今晚睡哪兒啊？”

褚明袖不理她。

“相公？相公？褚明袖……”

“你是不是對誰都能這麼喊？”

褚明袖猛地停住腳，而實際上心思早就飛到天外去了的戚柒直接撞上了他的後背，跌倒在地，原本該立即長成一把椅子接住她的小樹苗顫顫巍巍晃動幾下，然後蔫了，戚柒的能力還被限制着，全因為她肩上那個血手印……

褚明袖是不是有毛病，說話就說話，故意停下來又質問她幹什麼，摔得雖然不疼，但很丢臉啊。

“怎麼會，我又不是什麼随便的山神。”戚柒立馬否定。

“那我最後再告誡你一次，不要這樣喊我了。”

“可是——”戚柒煩死他這樣兇巴巴的模樣了，心裡又覺得委屈。

“我從未聽家中長輩說起過我有婚約，你再胡攪蠻纏下去，我隻會更加厭惡你。”褚明袖發覺自己又要把人給惹哭了，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

“喊你全名你不是也沒搭理嗎？明明也能感覺到她不一樣，還要裝作不在意，送上來的傻娘子，不要白不要啊。”兔子突然從戚柒的兜裡探出來個頭，睡眼惺忪地說道。

“……”誰是傻娘子？雖然兔子在幫她說話，但她根本高興不起來。

褚明袖聽兔子跟媒婆說話一樣，快走幾步進了一間房，立即把門關上了，燈也沒亮。

戚柒法術不太好使，肩膀還沉甸甸的，現在又被褚明袖關在門外，她簡直要被氣死了，從她誕生到現在，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披着月光，她直接坐在門前的台階下，明明衣裙不會那麼容易沾上污穢，但褚明袖那個血手印粘的死死的，讓她碰也不敢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僅從她肩頭處傳來，房間内的味道更加濃烈。

裡面漆黑一片，不知道褚明袖這個人要怎麼給自己上藥……

“這兩年人間亂象，輪回不再，新生的肉身越來越少有生魂，這必然被煎熬已久的遊魂搶奪，怪隻怪如今世上隻有你一個小小的山神，否則哪需要你個小丫頭渡情劫，逼着你下山救苦救難。”兔子隻有頭從鏡子裡探出來，像是靠着兜口上吊，渾身透着鹹魚的氣質。

戚柒心累了，剛開始下山那兩日，幾個村子來來回回趕那些遊魂，為的就是讓村民們免受侵害，但是天下這麼多村落，她此舉無疑隻是治标不治本。

且被她趕走的遊魂們自相殘殺，為的就是争奪新生的孩子的肉身，若僅是如此反而省了她的事，但新生的孩子并沒有魂魄，隻是一團肉，很快就會死去，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新作父母的就遭遇喪子之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戚柒覺得自己需要發洩一下，兔子憑什麼說她的情劫與她一樣都是天命之子，她做不來的事情，難道褚明袖就有辦法解決？他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

戚柒嗷嗷叫，兔子立馬把耳朵蜷起來，試圖阻止她繼續像個餓狼一樣對着月亮喊，“其實也有個可以緩解的辦法，你在山下也能過得快樂一點，要不要試試？”

她已經開始對兔子說的話開始産生懷疑了，不理她繼續嗷嗚嗷嗚的，明明沒有打算哭的，眼淚還是被她自己喊出來了。

身後的門突然一開，她的叫喊一下子把自己噎住了，風往身後鑽，她一回頭，門又關上了。

“你真的吵死了。”

褚明袖聽不出情緒但很幹脆地一句話讓戚柒閉嘴了，她生氣地起身，捏着兔子的腦袋，邊往外走邊問什麼事情能讓她快樂一點。

兔子表情變得微妙，色眯眯且明顯不懷好意地說，“你去找褚明袖睡覺——”

一個腦瓜崩彈在兔子腦袋上，現在輪到她嗷嗷叫了。

“你這不是讨打嗎，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戚柒氣得顧不上沉重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好一會兒才到了正門處。

她想通了，不能像條狗一樣跟在褚明袖身邊，再這樣下去就顯得她一點自尊都沒有了。自由就在眼前，她打開門，依舊見到了一閃而過的紅光，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但她也顧不上了。

就在踏出去的那一步，如山崩的疼痛席卷全身，戚柒甚至來不及收回腳，就差點暈厥過去，慌亂中因為沒站穩往後倒，才幸運地退出了陣法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