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蔔齋集回來,易蘭便坐在窗前看着屋外那顆落葉海棠發呆,一言不發。
開始杏染隻當她是累了,并沒注意,可送去的茶水換了幾次也沒見她動,該用午膳了,易蘭還是如此坐着,杏染才覺不對,小心的觀其顔色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該用午膳了,要不今日就擺在這裡用可好?”
易蘭也未看她,半天才說道:“你說,是不是每個人都要嫁人?”
“姑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是,咱們姑娘自然也是。”,杏染隻當她思嫁了,笑着說道。
易蘭這才回過身子,看着她慢慢的說道:“嫁了人,是不是就要離了祖母,父親,和姐姐,離了這院子再也不回來了?”
杏染沒想到她擔心的是這個,笑着安慰道:“不會的,老爺必是舍不得姑娘遠嫁的,到時候就在這京裡給姑娘找家合适的,姑娘要想家了,随時回來都是便易的。”
“是嗎”
杏染還未回答,隻聽易蘭又問道:“姨娘也是這麼想的嗎?”
杏染頓時啞然,是呀!怎麼瞞得住姑娘,平日裡姑娘隻是少言,可并不是愚笨之人。杏染隻好如實道:“姨娘隻是擔心姑娘的終身。”
“擔心我?我的終身自有祖母,父親操持,她算哪個,也來多事。”
易蘭覺得頭疼的厲害,氣血上湧,擡手一揮便将案上的茶盞拂在了地上,“她也不打聽了那良家是什麼門第是我能高攀的,縱使我入了那人的眼,可未婚妻剛剛身殁便尋新歡又哪是什麼良配?”
杏染哪見過她這般,吓得愣了片刻,回過神來忙跪下請罪,連連發誓再也不聽陶姨娘的蠱惑了。
易蘭看她如此也是不忍,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杏染自是不敢多言,收拾了地上的瓷片便出去了。
待易蓮這邊剛剛用了飯,蔔齋集的紫檀又過來請她過去。易蓮不敢耽擱,也沒多問,換了身衣裙便又往蔔齋集去了。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夕顔擡手看了看遠處的日頭,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想打哈欠。
“夕顔,走了”,易蓮看她如此有些無奈得等在前面。
待入了蔔齋集得院子,夕顔一下子精神了起來,看了眼廊下站的人,和易蓮使了個眼色,兩人皆是意外,這良公子竟是還未離去。
易蓮微不可察得歎了口氣,不知該贊他癡情還是執着。
等在門口的紫薇見她來了,忙迎了上來,打了簾子領着二人進去,易蓮也不客氣,隻是進了東邊的偏廳,隻見一老者,一身的墨色長袍,滿頭銀發,此刻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得看着下首的年輕人。
易蓮收拾了心神走上前去,躬身行禮道:“晚輩見過餘大人。”
餘太傅見她行禮,已是擡手道:“姑娘客氣了,承蒙貴府大恩,我與拙荊才得以留了這殘軀,今日老朽先在此謝過,待來日定當報答。”
易蓮見此慌得忙避開了餘太傅得回禮,說道:“家父常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日有幸和大人得此善緣也是我們的造化,再是不敢言報答的。”
說完,三人又重新告了坐,紫檀又上了茶便退出去了。
良越這才得以觀之全貌,隻見易蓮重新換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裙,清秀的面容不施粉黛,眉間微蹙,唇色稍白想是近日憂心之過,良越想及此處,暗恨自己唐突忙收了視線。
易蓮此時也是猶豫該如何見禮才好,幸好餘太傅先開了口:“今日請姑娘過來,實在是老朽唐突了,拙荊病急之下幸有姑娘周全,如此,怕是還要在貴府打擾兩日,此番厚顔,還望海涵。”
“餘老客氣了,家父本就有言,餘老是難得的貴客,踏臨寒舍,本是蓬畢生輝之幸,再不言什麼打擾之詞,隻管将養才是。”,易蓮恭謹的回道。
餘太傅看了眼内室,語氣溫和的說道:“既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易蓮笑着點頭應和,情知自己此刻也不便久待,正欲起身告辭,餘太傅卻起身從身後的架子上取過一個紅木匣子,走向易蓮說道:“大恩不言謝,聊表寸心,還望姑娘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