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難怪,平日裡她們藏在深閨,本就不常出門,而如今竟遇到如此之事,沒有驚懼昏厥已是難得,其他再難勉強。
不過大丫鬟夕顔倒是顯的異常冷靜,随手到了杯茶穩穩的遞給了易蓮,易蓮驚訝于她竟如此沉穩,忘了接過茶盞,隻是愣愣的看着她。
“奴婢進府時有近四歲了,也記得一些事了,奴婢記得全村都是死人,爹娘也死了.......”,
夕顔把茶盞置于身前的小幾上,頭微微低着,緩緩的說道:“如果婆婆沒有找到奴婢,奴婢也該死了。”
易蘭顯然沒有想到她會說到這些,也忘了心中的不安,同情的看着夕顔,
小丫鬟杏染倒是話急,“像咱們這種身份,哪個不是糟了難才進了府,奴婢也是見過死人的,可是哪像今天這般,頭顱......”
“住嘴”,易蓮脫口輕呵道,見杏染馬上收了口便緩了語氣道:“今日之事隻當是一場夢魇,以後再也不許提了,尤其是回府後,祖母面前更是提不得,省的累着祖母擔心。”
衆人深以為然,皆附和着應了。
馬車又走了近半個時辰,終于到了城郊的一座府宅門前,描金的黑色匾額上書‘衛國公府’
夕顔正欲撩了簾子先下去,卻被易蓮按住了,“不必忙慌,先等前面的車進去。”
夕顔輕輕的掀開一角往外看,隻見城門前的那輛馬車果然停在了前頭,馬車前領頭下來了個身穿碧色衣裙的丫頭,那丫頭正躬身扶着一女子下來,那女子一身杏粉色的衣裙,看不清面容,隻覺得體态風流。
衛府下人見她們下來忙迎了上去,殷勤的往前面的西角門去了,那碧色丫頭走之前倒還不忘叮囑車夫:“看着點她,别放了她下來,免得再給姑娘惹事。”
車夫自是不敢置喙,連連稱是,隻是這時馬車裡卻隐隐有哭聲傳來。
“哭什麼哭,你到還好意思哭,你還嫌自己惹事惹得不夠多嗎?”,那丫頭言語不耐的呵到。
馬車裡聞言頓時安靜了下來。
待她們走了,易蓮她們也就不再遲疑,陸續下了馬車,随着衛府下人進了府。
進了門,一行人徐步跟着前人過了屏門,入了垂花門,穿過穿堂,沿着穿山遊廊直接來到了後院。
甫一進院,隻見觸目所及滿園綠草茵茵,鮮少樹木,遠處一座幾丈高的假山,怪石堆砌,造型别緻,假山四周小徑環繞,小徑上鋪滿了鵝卵石。
這些鵝卵石大小勻稱,形狀圓潤,白中帶青,實在是難得,衆人輕輕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很是悅耳。
易蓮一時有些錯亂,這哪是一個亡國之君的住所,這分明是......
心中不免又緊張了幾分,暗自思量:
尓然郡主乃是當朝長公主與衛帝,也就是如今的衛國公的獨女,昔年長公主遠嫁衛國和親八年,一直無所出,誰知一朝衛國覆滅,衛國公認降稱臣,長公主歸國之後才發現已懷胎二月有餘。
按照常理,因着衛國公身份忌諱,尓然郡主合該避讓着才是,可誰知其不僅并未避嫌,反而是及笄之後,特意搬到了衛國公府常住,實在是讓人費解。
不過,因着長公主的這層關系,尓然郡主在一衆昌州的貴族中便有了幾分臉面,她們姐妹自是不好推拒的,而且聽聞餘家小姐今日也會赴宴,于自己也是意外之喜了。
初入花廳,主仆四人微斂心神,眼尾輕掃,隻見堂屋寬敞透亮,日頭不過剛剛上來,陽光已是肆意穿過镂空雕花漆木花窗噴灑的滿屋滿眼。
此時,主位尚且空着,而其他位置上各安坐着六位青蔥年歲的女子,隻是這些女子稍顯拘謹,鮮言寡語。
易蓮領着妹妹先是行了禮,方随着領頭的丫鬟在左側末位就了坐,衆人不過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一時也是無話。
倒是右側末席的那位女子先忍不住,開了口:“兩位姐姐,我今日出門的實在早了些,沒有用飯食,這會子已是餓的受不住了,勞煩兩位姐姐拿些你們平日用的點心,我也墊吧幾口。”
兩個衛府的丫鬟對視了一眼,看着年齡大些的先行禮,回道:“是奴婢疏忽了,這就給各位貴人取些點心來,您稍等。”
“那就麻煩這位姐姐了。”女子笑着謝道,也未在意她旁邊女子的輕笑,隻是端起了茶盞輕輕啜了一口,
可是一個不小心,“咣當”一聲,
“哎呀”
竟是手中的茶盞碎了一地。
旁邊的女子臉上的鄙夷之色已是有些遮掩不住了,輕輕用手帕按了按嘴角。
“這可怎麼辦才好,這好好的茶竟是讓我給糟蹋了,”女子隻顧着惋惜的看着剩下的那個小丫鬟,似乎在等她來拿主意。
小丫鬟左右看了看,隻好躬身回道:“貴人莫急,我這就去再給您換了新茶來。”
“嗯嗯,你快去快去”
女子目送着小丫鬟出了門,待屋内再沒有衛府的下人,忙回頭壓低了聲音對衆人說道:“各位姐姐,可覺得這衛府詭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