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軍說的話就是周奇略心中所想的吧,其實在大運村,一開始周奇略對自己的态度就十分冷淡,他那時就看不起她吧,後來會跟她好,前面是因為回檔,後面是圖她的身體。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總是告訴自己,周奇略圖欲,但她也挺享受的,她也圖欲的,他們是平等的。可就是不一樣啊,她是個姑娘,她把女人最重要的貞操給了周奇略,周奇略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了。
如果将來她跟别的男人結婚,對方發現自己不是處女,該怎麼辦?她可以拿着刀跟人打架,可她無法說服自己灑脫。如果父母朋友知道了,他們是不是會說她水性楊花,未婚女子怎麼可以跟人上床呢,怎麼可以呢。
大運村的夜晚太孤獨了,周奇略太強勢了,她被誘惑着走了錯路。他那樣的人,怎麼願意為自己停留呢,又怎麼會負責呢。
如果沒有回城的話,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如果沒有下鄉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是啊,她還是感謝周奇略,是他帶她走出了泥濘。如果沒有後面的颠鸾倒鳳,該多好啊。
這自取其辱的一天,真是糟透了。岑今雨僵着身子坐上返程的公交車,她的天塌了。
為了見周奇略一面而買的衣服被岑今雨扔進櫃子的最深處,她穿上耐髒的衣服,穿梭在工廠和家裡,偶爾與鄧有為見面。她把所有的念想再次鎖起來,這一次新門後面的名字充滿着哀怨和恨意。
鄧有為有一天對岑今雨說:“今雨,我覺得你最近變得冷漠,我不是說你對我冷漠,是覺得你對很多事都不在意。”
岑今雨笑着回他:“沒有啊,我對工作就很在意。”
“隻有工作。”鄧有為說着拿出口琴,“我吹口琴給你聽吧。”
岑今雨點點頭,鄧有為常給她唱歡快的歌曲,在這些虛假的聲音裡,她可以短暫地開心。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十二月,因為十二月改革開放的聲音吹響神州大地。
個人的恩怨情愛,在這重大的國家大事面前實在太渺小了,岑今雨的所有心思都被牽了過來,心髒跟着報紙上的一篇篇報告跳躍着。
鄧有為十二月見她時,明顯感受到岑今雨的變化,他很開心,他以為是他讓岑今雨走出了陰霾。
新的一年,是能量迸發的一年,每個人都像剛剛出窩的小鳥,探頭探腦看看别人怎麼做?被規劃了小幾十年的人生,忽然間要自己做主,普通老百姓在害怕、排斥、未知中等待有人繼續帶着他們前進。
新的一年,舊曆還沒走完,岑今雨拿了新人獎,也拿到一筆滿意的獎金。外面的風風雨雨,似乎與她無關。在家人看來,她有穩定工作,并且做得不錯。有一個随時都想轉正的男性友人,未來可期。
工廠過年也是要休息,岑母心疼女兒工作辛苦,做了一桌好吃的犒勞她。
“瞧瞧你那張小臉,都瘦了。這母雞湯我熬了三個小時,你好好補一補……唉,你别隻喝湯不吃肉啊,都要吃的。”
岑今雨一邊聽着母親的唠叨一邊和小弟商量過年去哪玩。
“二姐,去東甯買東西吧。”岑飛揚早想去了,以前不敢提,現在二姐賺錢了,他可要二姐好好疼他。
岑今雨頭也不擡地回道:“不去,西甯那麼多店不夠你買嗎?”
“為什麼,你剛回來時不是經常去?我同學說東甯開了一家服裝店,衣服特别不一樣。”
岑母一聽,也支持小兒子:“今雨,你們就去吧,你不是最愛買衣服嗎?十月你還買了件新衣服,後面也沒見你穿。”
岑今雨冷靜地喝下雞湯:“娘,我天天廠裡家裡兩點一線,買什麼衣服,浪費錢。還不如把錢存起來。”
“年輕姑娘就是要多打扮,等你老了老黃瓜刷綠漆,裝嫩。”
岑飛揚不怕死地補充:“就是,你天天穿得這麼樸素,跟大媽似的。”
岑今雨一聽,伸手就擰起岑飛揚胳膊上的肉:“你說誰是大媽!”
岑飛揚一被拿捏住,馬上滑跪認慫:“娘是大媽,娘是大媽。”
岑今雨仰起頭哼了一聲,然後對岑母道:“娘,,我不想去東甯,也不想買新衣。”
岑母問:“你跟你東甯的朋友鬧翻了?”
岑今雨先是一愣,繼而咬牙切齒道:“沒錯,我跟他已經絕交了,所以我不要去東甯,我怕我見到人,會打他!”
岑母本來想勸岑今雨放開點,聽到岑今雨說要打人,趕忙贊成她:“沒錯沒錯,既然鬧翻了,見面了總是尴尬。飛揚,你買什麼衣服,我直接給你打件毛衣就行了。”
岑飛揚嘟着嘴不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