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還有一件事關每個年輕人的政策出台,知青下鄉運動正式結束,“知青”一詞正式成為曆史。那段時間每個回城的年輕人最愛聚在一起回望下鄉的生活,再對後面的年輕人表示羨慕。
甯城河岸邊,在涼秋的夜晚中,常常點起篝火,一群知青圍着篝火高歌,眼淚與歡笑被火焰一起蒸發。在這裡沒有性别之分,沒有階級之分,隻有宣洩,對操蛋人生的宣洩。
什麼是青春,是後悔自己什麼都懂什麼都做不到,還是想象一個個假如,奢想自己還可以過得更好。
幾代的知情在篝火晚會留下不同味道的眼淚,對于岑今雨這個年齡段的知青來說,他們是最幸運的知情,因為他們還年輕,因為他們正青春。
這樣的情緒加持下,岑今雨很輕易地就打開自己的心門,心門後面刻着一個個顯目的文字:周奇略。
周奇略啊,自從一别後,岑今雨就暗暗下了決心,沒混出個人樣,就不要見他。可是在一個個激動的夜晚,她迫切需要與一個熟悉的人分享這心情。在周奇略的事情上,她總是那麼容易打破原則。
岑今雨在一個涼爽的午後,她穿上新買的衣服,再次來到東甯,憑借着記憶來到那個叫周修軍的人家裡。
帶鎖的院牆爬滿了玫紅色的三角梅,岑今雨咬咬嘴唇上前敲門。
墩墩的敲門聲沉悶得吓人,等會該怎麼跟周奇略解釋這麼久沒見面呢。不行,不能解釋,周奇略不也是沒來見她嗎?大家八兩對半斤,差不多。
第一組三個敲門聲,岑今雨在擔憂在躊躇。
第二組三個敲門聲,岑今雨在遲疑在猶豫。
第三組三個敲門聲,岑今雨在煩躁在懷疑。
第四組三個敲門聲,岑今雨在不安在委屈。
第五章敲門聲未能如願敲起,周修軍出現了,他的身後沒有跟着周奇略。
岑今雨等周修軍走到面前時,問他:“你好,周奇略沒住這裡了嗎?”
周修軍低頭看了岑今雨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他沒住這裡了。”
岑今雨沒發覺自己的心髒在怦怦跳:“那可以告訴我,他現在住哪裡嗎?”
“不可以。”
冷冷的三個字,像一個看不見的冰冷氣泡把岑今雨包圍住了,她如同窒息的人,撥開水面,鼓足勇氣艱難地問:“為什麼?”
周修軍垂下眼睑:“我想他不跟你說,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吧。”
岑今雨擡起頭,神色兇狠地盯住周修軍:“什麼意思?”
周修軍被吓住了,岑今雨不是小白花嗎,這怎麼看起來跟霸王花似的。
“你……你……”
“他什麼意思?你說給我聽。”
周修軍自然是驕傲的,但他沒想到,除了周奇略,還有一個年輕人的氣勢會壓住他,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他俯視着眼前漂亮的姑娘,聲音陰冷:“你不懂嗎,你什麼身份,周奇略什麼身份,你們相配嗎?我勸你還是把握住自己的美貌,找個差不多的男人嫁了,别奢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這話是多麼的侮辱人,是在踐踏岑今雨一腔誠摯的感情。她朝周修軍伸出了中指:“你算個什麼東西,這是社會主義國家,别在我面前搞什麼身份不身份那一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祝你活不過三十年!”
除了周奇略,還有誰敢這樣罵周修軍,他氣得口不擇言:“你這人,果然是兩面派,在周奇略裝柔弱,在我面前就現出原型了。我告訴你,像你這樣占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到處攀附權貴勾引男人的人我見多了。我弟弟可不是傻子,之前在鄉下,隻是把你當個消遣的東西,你還真把自己當人了!”
周修軍話剛說完,就被岑今雨狠狠地摔了一巴掌。他怔忪間,又被岑今雨打了一巴掌。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岑今雨:“你敢打我!”
院子外有落下來的樹枝,岑今雨走過去撿起來,她手握樹枝,像握着一把劍,走到周修軍面前時,直直朝對方揮去。
周修軍被打得連連後退,一直退到路口,岑今雨才停下來,而周修軍一身衣服已經被岑今雨抽得亂七八糟。别看樣子慘,其實沒受多少傷,周家的孩子多少都學點保命的功夫。
“你這個瘋女人,好男不跟女鬥,我會把你做的事告訴我弟弟,我看他以後還會不會理你。”
岑今雨一甩手中的樹枝,下巴一揚:“好啊,你告訴他,我等着他,叫他把脖子洗幹淨過來。還有,”岑今雨壓低聲音,“你讓他祈禱,别讓我找到他,我會讓他活得很有節奏。”
等周修軍罵罵咧咧走開後,熱血迅速冷卻,冷意再次包裹住岑今雨。岑今雨的四肢如木頭一樣僵硬,邁開時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