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又熱絡起來,絲竹聲重新響起。
燕晚霁這才收起笑意,轉身低聲對明月說道:“看好晏榮身邊人的舉動。”明月領命,默默退出了堂内。
她不經意擡眼掃過席間,見吳讓離席,她眸光微閃,擡腿跟上去。
一路行至四進的石林,吳讓停下了腳步,歎了歎氣,說道:“殿下不必閃避。”
燕晚霁頓了頓腳步,也沒覺得吃驚,擡腳走了出去。月光透過石縫照在了吳讓的臉上,他一臉憔悴,眼下滿是烏青。
黑白臉緊盯他,知曉吳讓在半年前失去了發妻。他的妻子據說因為幾年前難産壞了身子,一直拖到半年前,還是撒手人寰,隻剩吳讓一人帶着兒子生活。
“殿下,我不會說是誰,他于我有恩。”吳讓無悲無喜地開口道,他的臉上沒有堅定,隻有無盡的滄桑和空洞。
“你知道我要找你?”
吳讓沉默片刻,澀聲說道:“早有預感。”
燕晚霁知曉他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人,按照街坊鄰居的說法,他敬愛發妻,疼愛孩子。是個好夫君,也是個好父親。
吳讓雖然是個金吾衛将領,但俸祿全都用來治發妻的病了。據黑白臉所說,他常去廟裡上香贖罪。
燕晚霁摩挲指尖,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都不說,也知道我要尋你。找死來了?算了,我和你較什麼勁,把你兒子拉過來威脅你不就好了。”她的聲音裡藏了幾分陰暗的殺意,手已經扶上腰間的配劍。
“不!不!不!殿下,我知曉你不是這樣的人......”吳讓那張沉寂的臉上終于泛起些波瀾。
燕晚霁嗤笑一聲,“我是什麼人?我怎麼不知道南齊殺神是個大善人?”燕晚霁已然不耐煩了,她拽起吳讓的衣領将他狠狠抵在石壁上,又狠厲地提膝踹向吳讓的下腹。直至吳讓痛苦地悶哼出聲,她才放下腿,又死死拽住他的頭發向後扯去。
“你若不說,我不僅殺了你兒子,還刨了你發妻的墳,叫你們一家永世不複相見。”燕晚霁出聲威脅道,她讨厭極了吳讓這副受害者的模樣。
怎麼?做錯了事情,害了人,還一副被欺負的模樣?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吳讓艱難出聲:“我知曉我罪孽深重,放了不該進的人,幫了窮兇惡極的罪人。我早不求與家人黃泉再見,我定會獨自下十八層地獄。”
蓦地,他覺得腦袋一松,整個人失去支撐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喘氣,擡頭看向燕晚霁,隻見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吳讓苦笑出聲,繼續說道:“他救了我的妻子,那年雨夜,我妻子突然難産。我隻能背着她出門找郎中,不想因為暴雨,找不到郎中。是他發現了我們倆個,叫了随身府醫為我妻子助産。”
“之後他便交待我放幾個人進陽城,助他制成了陽城仙茶,又助他逃脫。他窮兇惡極,卻于我有恩。我不會說出他的名字。”
燕晚霁抱住手,冷冷開口:“我不在乎,你既然這麼來找我,所求為何。”
“我求您護住我的孩子。現在陽城仙茶已然消失,他們加大了草藥的量制成鬼茶。鬼茶的上瘾性極強,他們用鬼茶控制下屬,甚至是官員。我也喝了鬼茶,斷茶之後,時日無多。”
吳讓跪下來,向着燕晚霁止不住地磕頭,“鬼茶現世會擾亂天啟,他自從失去了妻子之後,越來越瘋狂。我不能,我不能再助纣為虐。如今草藥難再運進天啟,但是他們找到了種植的方法。我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種的,但知道會拉到鬼市,由獠牙監管制成鬼茶。”
眼看着吳讓的話越來越急,有種要崩壞的感覺,燕晚霁眸光微閃,準備引導着他多說一些。
還未開口,吳讓拉住她的腳踝,哭喊道:“殿下,我沒有時間了,請您聽我說完。獠牙是陽城的罪犯,犯的是偷竊罪,後來跟了他。每月十五,鬼市開放,他們就會分發鬼茶。除了他的名字,其餘的我都告訴您了。求您護住我的孩子,我不能讓他和我一樣在那個男人手下生活。求求您,求求您......”
燕晚霁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她快速上前掐住了吳讓的下巴,找到了那顆藏在牙下的毒藥。他想自盡!
爹的,她飛速掏出了那顆毒藥,嫌惡地扇了吳讓一巴掌。想要嫁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