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說話,沈芫與沈玄塵談論那紫水晶,“送去老匠人那裡,給我置辦成一套首飾,從頭到腳。”
她誇張地用手從頭比劃到腳,“這套首飾定能傳家。”
沈玄塵眉眼溫柔,他道,“匠人工費哥哥出。”
沈芫眼睛一亮,還是如實道,“他說邊角料留給他制個碎水晶首飾,給他女兒陪嫁就行,沒收我工費。”
這時天上飄過大團白雲,為城門口投下陰影,春風陣陣,掀起沈芫紗裙的裙擺和她鬓邊的散發。
三月天,她眉目如畫,刹那印在沈玄塵的腦海裡,讓他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文斐然在不遠處站着,看着二人面色古怪。
風停,沈芫将青絲别到耳後,沈玄塵問:“紀遙兮求娶福佳公主,陛下說要問問公主的意思,芫娘猜猜會不會有賜婚旨意?”
沈芫肯定道,“當然會有,他們兩情相悅,陛下幹嘛拆散他們。”
沈玄塵很是驚訝,“兩情相悅?你怎麼看出來的?”
“很明顯好嗎?”沈芫淡然自若,“瓊林宴福佳公主經常看向紀遙兮,聽向瑤說,她出事後去找公主,楚弗月對紀遙兮很是關懷。”
她聲音降低,“聽說二人都常去藏書閣,說不定是以書定情呢。”
沈玄塵感歎沈芫對此事的敏銳,下意識問道,“哪本書?”
“我哪知道。”沈芫攤手,“問五姐說不定能猜出來,我又不讀聖賢書。”
“藏書閣書籍衆多,要想找到那本書,怕是很難。”
“為什麼非要找到呢?又不是查案,公主與紀遙兮的小情趣,難道有人容不下?”
沈玄塵解釋道,“抱歉,是哥哥冒失了。”
沈芫安慰道,“無礙,哥哥腦中風花雪月少了些,我是知曉的。”
聽到這話沈玄塵覺得更不好了,反思自己是不是對世事的洞悉仍有不足。
沈玄言語鄭重,“芫娘能看出福佳和紀遙兮的情意,很厲害,為學日益,我也要與芫娘學習如何看透人情關系。”
沈芫咳嗽幾聲,“這……不是學的,是女兒家更懂女兒家,若是喜歡便會不自覺在意。”
“不懂你們男子怎麼喜歡的,女孩子的喜歡就是這樣。”
兩人頓時陷入沉默,呂谌撇了眼,剛剛還在竊竊私語的兄妹都将嘴閉得緊緊的,不知是說道什麼話題。
半晌,沈玄塵才道,“我也不知道世間男子如何示愛,但我若是喜歡一人,便是要把自己有的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不一定要在一起。”
沈玄塵竟然有這麼無私的愛!怪不得前世他一個人,定是将喜歡的人放手了,畢竟造反有風險。
沈芫感覺自己對沈玄塵的了解又進一步,語氣興奮,“哥哥,我覺得凡事都要盡力争取,她若是真心喜歡你,最好的東西就是與你在一起呀。”
嫂嫂,為你的幸福我隻能做到這裡了!
沈玄塵眼中有些憂傷,沈芫心想沈玄塵下山前不會是和哪個師姐師妹有些過往,但是大道無情,他一踏入凡塵便是分道揚镳吧?
沈芫對他了解太少,還想借着調侃多打探一些,遠處塵土揚起,馬蹄聲傳來。
呂谌和沈玄塵站起身,劉壯一手一把椅子擡下去。
沈玄塵道,“芫娘,退到文主事那裡去,不要走太遠。”
不遠處還有宮中女官替呂後接待世子妃,沈芫點點頭,快步退到文斐然身旁,笑道,“二姐夫,我們在這裡要做些什麼嗎?”
文斐然想到她給自己的那記耳光,臉上隐隐作痛,禮貌道,“我們會跟着兩位大人,将人送到宮門口就行。”
“世子世子妃住在宮裡呀?”
“是呀,京中又無衡王府,驿館都是外邦人,思來想去還是宮中更為安全。”
二人言語間,車隊漸近,在城門口停下,有丫鬟打扮的侍女迅速将木台階放下,一年輕女子提裙從車内走出,回身去牽另一名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目光清亮,好奇地四處觀望,女子附耳對他說了什麼,他聽話地颔首,然後正視前方。
衆人立刻行禮,陰淑華的聲音傳出,“不必多禮。”
官員就位,沈芫被藏在人群後頭,她注視着楚覽和陰淑華的行為舉止,面露疑惑之色。
她以為楚鑒罵傻世子是單純的辱罵,原來他是在形容事實嗎?
楚覽看着就像是七八歲小孩,不時摸摸周圍的飾物,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陰淑華眉宇間沒有前世的陰鸷,更像是舒心順意的富貴夫人,牽着丈夫的手步子走得平穩。
楚覽顯得十分依賴她,不時扯扯陰淑華的衣袖,指着新奇事物給她看,陰淑華耐心十足,笑着回答他。
沈芫竟看出些伉俪情深。
原來不入東宮,陰淑華也能很幸福,那種地方,害慘了一個又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