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想他是否玩花招,薛寶珠帶着靜女就往外跑。
“三。”
鄧隋扶起了蘭濯。
“二。”
“不對。”鄧隋停住腳步,喝道:“他在虛張聲勢,他已經動不了了,薛姑娘,殺了他!”
說時遲那時快,薛寶珠一刀捅向他腹部,赫欽悶哼,低頭瞧那沒入身體的刀隻剩刀柄,慢慢将視線移到薛寶珠面上。
“薛寶珠,真狠啊,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嗎?我待你還不夠好麼?你讓我不殺漢人我便不殺,你要給你爹娘弟弟下葬,我也做了,你說疼,我便不碰你……薛寶珠,你以為你憑什麼好好地活到現在?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是不是?你早就知道。”
薛寶珠抽出刀柄,被血色染得通紅,映得她的眼也通紅,“你不配說喜歡!”
赫欽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吐着鮮血,失笑,他的确不配說喜歡,這樣耀眼的明珠沒叫他早日遇上,他們的開始就注定了你死我活的結局,可他還懷着一絲絲可悲的希望……
“薛寶珠,砍下我的腦袋,挂在城樓上,涼軍便會潰亂……”
“我會的!”薛寶珠崩潰大哭,揮手砍掉了赫欽的腦袋。
那血淋淋的腦袋在地上滾了許久,眼睛睜得大大的,他還有句話沒來得及問她,卻再也沒機會問了。
薛寶珠臉上都是血,她抹了一把,不知是抹淚還是抹血迹,她過去,彎腰提起赫欽的腦袋,沉聲道:“走,跟我殺出去!”
靜女軟得再次跌倒在地。
榆林城亂了,不光是城内的薛家軍,連帶百姓也拿着殺雞宰牛的刀沖了出來,見到涼軍就砍。
他們在城南門口和韓骁遇上,薛寶珠将赫欽的腦袋遞給韓骁,笑得難看,“韓骁,我親自報仇了。”
韓骁一把将她擁進懷裡,啞聲,“寶珠,沒有哪個男兒比得上你。”
沒有時間讓薛寶珠難過,她退出韓骁的懷抱,堅定道:“這次,要奪回我們的榆林。”
“好。”
兩人并肩作戰,一路往城門口而去,城門大開,齊軍沖了進來。
鄧隋擦了擦眼角的淚,帶着靜女就要闖出去,一把刀從她們相挽的胳膊間砍來,兩人被迫分開。
不知從哪裡闖出來幾個涼兵,舉刀就朝靜女砍去。
“蘭濯,救靜女!”
蘭濯應聲而去。
突然鄧隋脖間一沉,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是達奚。
調虎離山,目标在她。
鄧隋被推上了城樓,達奚看着率大軍而來的江珩,居高臨下喊話,“姓葉的,叫你的人都住手!信不信我殺了你這愛妾?”
打鬥一時停了下來。
江珩看着被刀刃抵着脖子的鄧隋,握緊了手中的劍,涼薄地笑道:“達奚王子,怎的還是如此天真?不過隻是個舞姬罷了,殺便殺了,比她好看會伺候人的多了去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就算你殺了她,我照樣會攻下榆林城,而你,也成了甕中捉鼈,逃不了,你威脅我一回,我便殺了你祭旗,總歸你父汗厭惡你,我也算幫他除了個眼中釘,就是不知道日後涼國大汗之位會傳給你哪個兄弟?”
達奚目眦盡裂,扣着鄧隋的手不自覺用力,刀刃劃破鄧隋皮肉,“你别逼我!我真會殺了她!”
江珩目力好,她又站在風燈下,他不僅看到她在流血,還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這樣吧。”江珩不急不緩道:“你放了她,我也放過你。”
“江珩!”一旁跟來的武将斥道:“捉了達奚便可威脅涼國,怎可因一個女人誤事!”
“我自有主張。”江珩淡聲道:“後果也由我一力承擔。”
那武将同江萬裡有幾分交情,沒想到江萬裡的兒子竟如此兒女情長,為個女人放走涼國王子,陛下若發怒,殺了他都有可能,他急得冒火。
鄧隋沒想到他竟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從前的甜言蜜語若是哄她的話,那麼如今,當着兩國将士的面,揚言用達奚換她,又算什麼呢?不顧聲名,不顧仕途,不顧家國,也要保下她嗎?她何德何能?
她笑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珩,提聲道:“江珩,不用管我,收榆林,捉達奚……”
她話還沒說完,江珩已經懂了她的意思,她想效仿薛夫人,他不準!
從來沒有這般慌張過,顧不得所有,他厲聲喊:“鄧隋!不準做傻事!”
“我死得其所!”
達奚也明白她要做什麼,在她脖子主動往她刀上撞的時候,他連忙撤開刀刃,他還要靠她活命!
就在此刻,鄧隋最後一枚銀針射入達奚左眼,在涼兵沖過來之際,跳下了城樓。
“鄧隋!”江珩驚懼萬分。
風呼嘯從耳邊劃過,她看到江珩和韓骁都朝她沖了過來。
感覺過了許久,又仿佛隻是一瞬間,她落入一個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懷抱。
她雖然出身青樓,可她的命同樣寶貴,她不會做傻事,她也知道,江珩一定能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