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扭得不輕,昨日請了個大夫推拿,還是頗有療效,勉強能行走,隻是要注意右腳别太用力,她行走緩慢,因此提前出了門,沒想到他也這麼早。
她正在心頭度量勝業坊到宮城的距離,忽的,一匹高頭大馬出現在她眼中,男人踩着粉底皂靴,腿部線條流暢有力,手裡把玩着一根馬鞭,端坐馬上,正低頭看她。
“鄧姑娘,好巧。”
“小江大人。”
“腳扭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虛虛點地的右腳上,明知故問。
“并無大礙。”鄧隋客氣又疏離,往一旁側了側,給他讓路,“時候不早,小江大人先行。”
江珩似笑非笑,單憑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可還不夠格再次勾住他啊。
“鄧姑娘腿腳不便,雇輛馬車豈不便宜?”畢竟幾天前四九才兌了八千兩銀票給她。
鄧隋道:“銀子要花在刀刃上,我住的地方離大理寺不是很遠,雇馬車不太劃算。”
“鄧姑娘真是會持家。”
花在刀刃上?想來是拿去打點韓骁的事了。
“小江大人謬贊。”鄧隋微微垂頭,露出纖細白皙的脖子來,“大人請。”
趕了他兩次。
江珩凝着那截脆弱的白皙,突然想起江婉昨日罵的那些眼神不幹淨的登徒子,笑了。
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駕馬離去。
這就回來了?不送一程?四九默默跟上,到底不敢出聲。
他頻頻往後瞧,一個姑娘家傷了腿腳,在人潮中艱難挪步,怪不落忍的。
“公……公子。”四九有些吃驚,瞪大眼睛确定了一番,“鄧姑娘上了誠王世子的馬車。”
江珩突然勒了缰繩,馬蹄向上揚起,馬兒焦躁地将他甩了甩。
他拍拍馬兒的腦袋,算是安撫,“四九,你一定是嫌自個兒的舌頭有些多餘了。”
四九:……
***
鄧隋和李明修相識多年,算是朋友。
他是誠王世子,如今又任翰林院編修,頗得帝王看重,時常随侍身側,韓骁的事就是他冒着風險悄悄透露給她的。
鄧隋很是感激,所以李明修邀她上車,她沒有拒絕。
“令兄之事可有進展?”
鄧隋搖搖頭,“還不曾。”
刑部雖派了官員去北境,但想來沒什麼作用,朝廷多少年沒打過敗仗,這一次非但折了主帥,将士傷亡慘重,還丢了一城,韓骁被捆送進京,看押在刑部,不許任何人探視,她至今都還不知個中曲直,一籌莫展。
她要見韓骁,并且要跟江珩去北境一探究竟。
可她目前,連在他面前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李明修當然知道江珩不好說話,隻怕她也是處處碰壁。
“别擔心,刑部有江大人,決不會放任清白者蒙冤,皇上重視這案子,否則也不會讓江珩秘密查探,令兄吉人天相,定會度過此劫。”
鄧隋微微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
李明修身形消瘦,長相俊美,寬袖官袍更是将他襯得如天上嫡仙,所過之處惹得宮女們紛紛側目。
江珩抱着劍,斜斜倚着廊柱,掀開眼皮瞧着他神色溫和地拒絕頗有幾分姿色的小宮女贈送的香包。
他道鄧隋是如何知道陛下命他密查韓骁一案的,原來是李明修,那日李明修剛好在起草诏書,陛下并未避着他。
在宮裡最要緊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李明修一向謹慎,到底是怎樣的交情,才能讓他洩密給鄧隋?
鄧隋……
他在心裡過了一遍她的名字,有意思的女人。
李明修朝江珩走了過來,江珩意外地挑挑眉。
“小江大人。”
“世子有何貴幹?”江珩稍稍站直了些。
李明修也不跟他繞圈子,溫聲道:“陛下之前命你查韓骁一案,小江大人有眉目了嗎?”
江珩假笑道:“這似乎不歸世子管吧?”
李明修并不介意他的嗆聲,風度不改,“小江大人若缺人手,不妨考慮一下大理寺的鄧隋,她心細如塵,能謀善斷,頗有幾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