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還聽不懂什麼叫收屍,茫然地看着自家情緒激動的小姨。
楊婉婉顧不得許多,死死攥着令牌,隻給小外甥留了一句話:“球球,你乖乖聽這位爺爺的話,不要調皮,小姨去去就回,一定盡快來接你。”
“诶!小姨……”球球甚至來不及問一句,人就已經不見了。
老千歲一直悄悄關注着這小孩兒的一舉一動,心想:這小家夥多半要哭。
誰知球球眨了眨眼睛,隻是歎了一口氣,竟然自顧自地爬回了方才的椅子上,姿态自如,甚至還把他晾着的茶喝了。
老千歲騰出一隻手,在茶幾上輕點了兩下,提醒這小孩兒。
“這是本王的茶。”
“我知道啊,可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就是要互相分享的。”球球說得頭頭是道。
“我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老千歲又樂了,他就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小孩兒。
“你不是說了要教我釣魚,還把我留下了嗎?”
“那又如何?你現在還沒學會呢,所以我們還不算是朋友。”
其他人聽着自家老千歲竟然耐着性子,與一個小娃娃如此較真,都不免有些詫異。
畢竟皇室的子侄輩,老千歲從來都不多看一眼,甚至可以說是避之不及,沒見他喜歡孩子,不然也不會終生不曾娶妻生子。
“那你不也還沒開始教我嗎?你教了,我肯定就會了!”
“行,再拿一根魚竿兒過來。”老千歲瞥了一眼旁邊這三頭身。
“給他準備一根最小最輕的來,算了,估計他還是拿不動,讓人現做一根吧。”
最後送上來一根極為迷你的小魚竿,說是魚竿,其實也就是一根小竹子,頭上邊纏了根線,線上綁了一個魚鈎,跟玩兒似的。
老千歲沒忍住,看見的時候就笑出了聲。
可球球卻很認真地接過,模仿着老千歲方才甩竿的動作,甩了出去。
但奈何魚竿就這麼長,最後也隻落在岸邊。
老千歲心想:這要是能釣上魚,那就真的是見鬼了。
他故意逗小孩兒說:“釣魚是需要天賦的,你今兒要是釣不上來,那就說明你沒有天賦,學不會,就成不了本王的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就把剛才的那杯茶賠給你,這總行了吧?”球球不以為意。
“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
為了一杯茶水錢,一老一小都鉚足了勁。
垂釣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老千歲自是不缺這個,但身邊的小家夥還小,肯定是坐不住的。
他悠閑地開口,與身邊的小家夥閑聊,勸他:“不能堅持就索性早些放棄,本王知道你們小孩子家家好動,不過就是做不了本王的朋友罷了,本王的朋友這天下本就沒幾個人能做。”
本以為他這激将法即便不奏效,小家夥也會生氣,誰知道人家情緒平淡極了。
“坐着倒是沒什麼,就是,我早上起得早,還沒吃午飯,有些餓了,你這兒有吃的嗎?”
老千歲眼皮抽搐,擡了一下手。
侍奉在側的少年悄悄退下,不多時,領着兩個端着吃食的婢女又回來了,茶幾上被擺放上瓜果點心。
老千歲又說:“吃吧,回去可别說本王餓着你了,本王丢不起這個人。”
球球一手握着魚竿,另一隻手拿了一塊看起來最好吃的點心,小嘴巴開動,并發出小豬仔一樣的哼唧聲。
“有這麼好吃?”
老千歲被他影響,忍不住也撚了一塊,嘗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這不就那樣,你爹在家苛待你了?不至于啊,巡鹽禦史可是肥差,他可不缺銀子使。”
老千歲随手把沒吃完的點心扔進了水裡。
球球卻注意到有好多魚兒一擁而上,他眼珠子一轉,悄悄往前挪了挪屁股,點心是酥皮做的,吃着會掉渣是很正常的情況。
果然漸漸有魚兒往他的魚竿底下遊動。
“沒有啊,我爹對我挺好的,我娘還總讓我不要欺負他。”球球如實說。
“但我爹挺窮的,他沒錢,我娘有錢。”
老千歲笑了笑,這次倒是沒再說什麼。
“真的,我娘替别人看病,攢了不少錢,說我将來要是考不上進士,我爹退休之前,也撈不着爵位留給我繼承的話,她就拿那些錢給我捐個官做。”
“你娘倒是替你打算周全。”老千歲應了一句。
他看過楊氏的調查資料,她醫術高明,又是女子,好些高門世家的夫人不論生産,還是得病,都更願意高價請她去,這麼些年下來,身家應該确實不菲。
他甚至一度懷疑過林如海娶人家,是為了人家的嫁妝和背後隐藏的人脈關系,畢竟單單隻看楊家的門戶,确實稍微低了點。
“釣到了!我釣到魚了!哈哈哈——”
老千歲側頭,還真的被這小子釣了一條三指寬的小鲫魚上來。
“嘿——”
“以後我們就是專門一起釣魚的好朋友了!”球球笑容燦爛,大聲宣布了這一結果。
“……行,小釣友,你厲害,趕緊坐着吧,别自己咕咚一下,栽水裡去了。”
衆人聞言,都笑了,看來這位小公子确實很得老千歲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