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康笙拎着早餐開門進來時,被眼前的景象一驚。
林耀遠整張臉慘不忍睹,頭發也沾上了白色奶油,看不出表情是什麼——已經都被奶油糊住了。
而罪魁禍首把僅剩的蛋糕盒子往垃圾桶裡一甩,徑直揚長而去。
陶茹之一口氣下了樓,踢開自行車的腳撐騎出小區。
她又騎到了街邊的那家蛋糕店。
然而,這家店居然沒有開張,卷簾門上貼了一張告示:店主有事外出,周日暫停營業。
原本打算再重新買一塊蛋糕的陶茹之愣在原地。
居然暫停營業了……其實這算不了什麼,蛋糕店不缺這一家,換家再買就是了。
但她的勇氣在這一刻莫名抽光——她想,這或許是天意吧。林耀遠無意吃掉蛋糕是天意,她就近買不到蛋糕也是天意,老天爺想告訴她,其實媽媽并不在意你送不送蛋糕,你不用再做無謂的努力。
她垂下頭,推着自行車慢慢地在街上遊蕩着,最後幹脆去了圖書館做卷子。
冷靜下來後,陶茹之回想起早上往人頭上扣蛋糕的舉動,确實有點過火了。
她暗暗後悔不該那麼沖動,特别還是在陶康笙面前,回去指不定要被他怎麼念。
至于林耀遠,他肯定會報複她。至于怎麼報複,最輕程度的就是以牙還牙,說不定已經買好蛋糕等她回家一進門就往她臉上拍。
陶茹之就這麼胡思亂想着,卷子也做得效率奇差,一直琢磨到傍晚。
到了不得不回家吃晚飯的時間,她如臨大敵,轉開鑰匙,等了一下才推開自家大門,身子躲門後,小心地探進腦袋左右環顧——很好,客廳居然沒有人,也沒有任何聲音。
陶康笙大概是出去買菜還沒回來,至于林耀遠,不知道是在房間還是不在家。光憑玄關的鞋櫃鞋子無法判斷,她根本不記得他有幾雙鞋,總之比她還多,愛臭美的小子。
有次上學她急着上廁所,被林耀遠霸占了十來分鐘,她急赤白臉地要挾他趕緊出來,他慢悠悠地回,等一下,頭發還沒抓好。
想起這些細枝末節,又覺得那個蛋糕就該往林耀遠頭上拍。
陶茹之回到房間,翻出剛才在圖書館做到三分之二的卷子繼續往下做。
隻差最後一道大題時,大門傳來動靜,有人回來了。
也許是陶康笙買完菜,她剛這麼想着,腳步聲逐漸向她的房門靠近,咚咚,敲了兩下門,那人開口說:“你在房間裡吧。”
笃定的口吻。
聽到林耀遠的聲音,陶茹之心頭一沉。
她硬着頭皮嗯了一聲。
“你開下門。”
“……你有什麼事嗎?”
“開門。”
他直接簡化成兩個字。
陶茹之心一橫,開就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謹慎地拉開一條極小的門縫,林耀遠以一種扁扁的姿态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他視線掃過縫隙,無語道:“是開門,不是開縫。”
陶茹之目光下移,看見他手上拿着的東西後,就差沒直接把門關上了。
她一擡下巴,示意他手裡的蛋糕,語氣了然。
“我是白癡才開門,你就等着往我臉上拍呢吧!”
他嗤聲:“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幼稚?”
“不然你現在拎個蛋糕還來敲我門是為了什麼?”
“為了道歉。”
陶茹之一愣。
林耀遠幹脆把蛋糕往地闆上一放:“我聽你爸說了,那蛋糕可能是給你媽媽的生日蛋糕。我為我不小心吃掉它向你道歉,重新買個還你。”
“……”
陶茹之半信半疑,但林耀遠放下蛋糕後就轉身走了。
他似乎總在她自以為了解他之後,展現出令她措手不及的一面。
“等等!”
陶茹之徹底拉開房門,攔下準備回房的林耀遠。
“——蛋糕你拿走吧。”
林耀遠已有些不耐煩:“你總不至于懷疑我還在裡面下毒吧?”
“那不至于。”她抿緊唇,“隻是這蛋糕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
“你自己買了送了?”
陶茹之自嘲道:“不是,是不打算送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不被人期待的東西沒有送的必要吧。”
聞言,林耀遠沉默了一瞬,接着說:“哦。你不送的話,那這個蛋糕我就拿來以牙還牙了?”
陶茹之趕緊又把門關小,無語道:“神經病。”
他微笑着提議:“有問題嗎?這個蛋糕你要麼送出去要麼我拍到你頭上,你選吧。”
陶茹之瞪着他,匪夷所思:“憑什麼啊?”
“憑我買了這個蛋糕,憑你早上拿蛋糕拍了我。”
“源頭還不是因為你吃了我的蛋糕?!”
“所以我現在買來給你了。”
“……”
天呐,話題像鬼打牆,怎麼會有人道歉都透着一股彬彬有禮的無賴。
陶茹之深深無語凝噎,奇怪的是,籠罩了她一下午的某種低落雖不至于完全驅散,但在這番胡攪蠻纏中漸漸被攪散了。
“行啊,送就送。”她拎起地上的蛋糕,忽然說,“但是你要和我一起去。”
林耀遠疑惑地指向自己:“你沒搞錯吧,我?”
“對,你。光買一個蛋糕算什麼補償。”
陶茹之盯着他,一個想法浮現在心頭。
“今天你得把你自己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