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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小土狗就真的在家裡住了下來。

林耀遠動作很快地買了一個雲朵形狀的狗窩，安置在陽台上。陶茹之回到家聽到陽台上傳來的動靜，小狗的叫聲很微弱，像是在害怕她，又像是在歡迎她。她遠遠地站在客廳裡看了它一眼，想起了那條被自己送走的小狗。

那是一條博美，毛很蓬松，她喜歡貼着它的鼻子跟它說話，因為喜歡它身上散發着熱氣的呼吸，那是比夏天的微風還要暖和的東西，是熾熱的，她的小狗。

陶茹之垂下眼睛，徑直關上房門。

吃飯時陶康笙看見狗窩上又挂了個牌子，問林耀遠那上面寫的是一串英文是什麼。

“Mr.raindrop。”他回答，“這是我給它起的名字，叔叔你可以叫它雨滴。”

起的什麼狗名字……還搞英文。

陶茹之在心裡暗罵他裝逼犯。

她悶頭吃飯，完全不參與他們的話題。

見狀，陶康笙夾了隻蝦到陶茹之碗裡，故意沒話找話：“今天爸爸這個蘆筍炒蝦仁做得特别好吃，你多吃點。”

陶茹之把蝦撥到一邊，幹吃白米飯。

林耀遠的筷子倒是夾向了那盤菜，說着我來嘗嘗，然後直誇好吃。

陶茹之已經被林耀遠賤得麻木了，此刻隻想快點吃完飯，眼不見為淨。

陶康笙被誇得不好意思，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來。他趕緊背過身，肩膀不住抖動。

這是他開始過敏的征兆，陶茹之記得很清楚。

她上次養狗時陶康笙就這樣一直咳嗽，起先兩人都以為隻是感冒，但看症狀又覺得不對，直到陶康笙渾身瘙癢泛紅，去醫院一查才知道是過敏。

陶茹之原本打定主意冷眼旁觀，此時聽到那幾聲咳嗽又忍不住心煩意亂。

“我們聊聊。”

趁着林耀遠主動拿着碗進廚房洗的工夫，她也端着自己的碗進來，把廚房門關緊，走到他身邊，打開水龍頭，一氣呵成地問：“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把狗送走？”

林耀遠慢悠悠地擦着碗碟，毫不遲疑道：“那要看你的誠意了。”

似乎一直在等着這一個環節，因為他已經清楚爸爸是她的軟肋。

陶茹之咬了咬牙：“我可以給你買一件你想要的東西做補償……不要太貴就行。狗狗的主人我也會幫你找。”

他勉為其難的樣子沉吟：“你要是這樣說……我倒真有一個想要的東西。我先确認下你已經滿十八了，對吧？”

陶茹之警覺：“你要什麼？違法的事情我可不做。”

林耀遠挑了下眉毛。

隔天下午上完第四節課，有的人去食堂吃飯，有的人抓緊時間回一趟家吃，也有的人去小賣部買零食當晚飯，然後坐在操場的觀望台上邊吃邊聊天。尤其是今天的晚霞很美，是個非常适合野餐的天氣。

飯搭子剛想問陶茹之有沒有興趣今天在操場吃，卻發現她罕見地收拾好了書包。

“你今天回家吃嗎？”

陶茹之含糊其辭地點頭，揮手和人再見。

她出了教室，一路走向自行車棚，中途還去了趟廁所，在裡面消磨了一會兒時間。

等她終于來到車棚時，校園裡準備回家的人都已經走了，卻還剩下一個人。

——林耀遠百無聊賴地捏着自己的車鈴铛，于是寂靜的車棚裡，清脆的叮鈴聲隔幾秒就響一下。

他轉頭看見她，叮鈴，又捏了一下鈴铛。橙色的天空澄澈到仿佛能看見纖維，林耀遠側着的臉被映出一圈絨毛。

他抱怨道：“你來太晚了。”

“因為不想被人看見和你一起。”

陶茹之沒好氣，悶頭解開車鎖，踩上輪子一馬當先地騎出校門。

“喂——”

他也跨上自行車，從身後追了上來。

夕陽快落了，兩人最後的影子在下行的坡道上搖搖晃晃着。

騎了二十分鐘後，陶茹之将車停在一家音像店前，把校服脫下來，随即走了進去。

林耀遠也跟着停下，隻不過他去的是音像店對門的書店。

他随意從書架上抽了本書，拉開落地窗前的椅子坐下，眼睛根本不在書上，饒有興趣地盯着對面。

——陶茹之背對着窗戶，面對着一排AV錄像帶。

這就是他要的東西，他要她去租一盤來。

聽到這個要求之後，陶茹之就明白了——這個睚眦必報的狗東西一直沒有忘掉當時她讓他在班上丢面子的坑。

隻是他以為這樣她就會同樣尴尬的話，那就太低估她了。

陶茹之擠開正在架子前猶豫挑哪部好的男人，面對整面牆的色情畫面和淫/亂字眼面不改色地仔細看了一圈，拿起其中一盤，将自己的身份證和錄像帶面不改色地遞給老闆：“租一天。”

店長登記信息時，陶茹之看向對面的書店，林耀遠文質彬彬地捧着一本書，讀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被店長看到，他連忙下筆更快了，誤解道：“馬上就好小姑娘，不要急，晚上回家再慢慢看呗。”

被誤解性急的陶茹之無語問蒼天。

她郁悶地拿着AV帶走出錄像店，沖着對面的林耀遠揚了揚。

他收到訊号，慢吞吞把書塞回書架，然後拿起書包走了出來。

陶茹之把剛租的AV扔給他，說：“回去好好觀賞吧，記得調小音量，别讓我爸聽到。”

林耀遠低頭一看，錄像帶上面一串日文跟着幾個漢字：勃/起不全の男、玩具激戰！

“……”林耀遠十分嫌棄，“你租的什麼鬼東西？”

她很體貼道：“因材施教啊，看同類的比較不會刺傷你自尊心。”

林耀遠氣笑：“你再造謠我就反彈到梁明傑身上。”

“……”

他徑直将錄像帶丢回來：“你自己看吧。”

“喂，這是你說要租的。”她又丢回去。

林耀遠又丢回來：“我是看你喜歡才讓你租的。”

“我哪有喜歡？”

“你不喜歡你哪來的網站？”

“彈窗的黃色小廣告哪兒都有，随便複制一個就是了。”

“看那種很容易電腦中病毒。”他又又丢回來，“至少這個安全。”

然後揚腿蹬上自行車往前跑了。

“都說了我不喜歡看！”陶茹之抓狂，慢了一拍騎上自行車追上去，試圖把碟再甩回林耀遠身上。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在前方嚣張地揮揮手，腳下蹬輪的速度陡然變快。

兩個人互相追趕的車輪影子被淡藍色的夜晚慢慢吞掉，月亮升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