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換位置又太明顯,隻好加快了進食速度。
她趁喝水的動作餘光掃到鄰桌,林耀遠倒神色如常,正把蘭州拉面裡的白蘿蔔全都挑出來,夾給對面的男生。
男生嚷道:“遠哥你都這麼大了不能再挑食了。”
另一個男生勸:“你就幫他解決下呗。”
“我也不喜歡白蘿蔔啊!”
陶茹之聽完,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林耀遠不喜歡吃白蘿蔔?
那第一次吃火鍋還有喝魚湯的時候把蘿蔔夾給她,陶茹之以為是他示好的種種舉動,其實是把她當垃圾回收站……靠。
她朝林耀遠那桌剜去一個眼刀。
林耀遠剛好擡頭,準确無誤地接收到她的視線,又慢悠悠地夾起一塊蘿蔔,特意在她的注視中像慢鏡頭延遲播放,仿佛在問她,還剩下一片,要夾給你嗎?
陶茹之對着天花闆翻了個白眼。
收回視線後,發現對面的飯搭子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怎麼了這麼看我?”
“你眼睛抽筋了好幾下。”她嘶聲,“學習壓力太大也會引發面癱嗎?你要小心面癱哦!”
“……好的。”
*
周日的時候,陶茹之答應了彭瑩去參加她的生日趴,臨出門前忘了自己有沒有鎖房門,已經騎出一段距離後又灰溜溜地騎回去确認,為此還和正走出房門的林耀遠打了個照面。
他像是完全忘記前兩日的争鋒,很平和地打招呼:“要出門?”
陶茹之點頭:“學妹過生日。”
“難道是彭瑩?”
“嗯……”
“你們怎麼會認識?”
“一個社團。”
“哦……”他點點頭,“說起來她好像也邀請了我。”
“那你不去嗎?”
“不了。”他揮揮手,“你們玩得開心。”
畢竟陶康笙在家,兩個人像精神分裂一樣互相友好地寒暄完畢,陶茹之轉身下樓騎上自行車就走,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拿在手裡的禮物,因為确認房門而把它随手放在了玄關。
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快到彭瑩家了。
……算了,明天去學校的時候再專門拿給她吧。
陶茹之懶得再折騰,因為彭瑩家真的很遠,富人别墅區,從家到這裡她騎了得有四十分鐘。
房子裡已經傳來不小的音樂聲,去年陶茹之來參加生日趴的時候就被彭瑩的家震驚過一次——兩層樓的小别墅,仿法式的建築風格,但又不顯得土,大概是一樓的花園弄得有模有樣,彰顯了屋主一定的審美。
彭瑩為人活潑,來參加她生日趴的同學也有很多,陶茹之都沒找着空閑和彭瑩說生日快樂,幹脆先退到一邊,從包裡拿出相機,将鏡頭對準彭瑩抓拍她,記錄下她的生日。
吵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不少,她聚精會神地看着取景器裡的彭瑩,背突然被誰輕拍了一下。
陶茹之回頭,梁明傑站在她身後。
“你來了。”他拘謹地打了個招呼。
陶茹之放下相機,也回了個嗨。
他在她身邊坐下,局促道:“今天人好多。”
陶茹之點點頭,她想找點話題,但兩人從沒在這樣的場合交流過,她一時竟找不到話題。最先想起的就是照片,但這樣容易變成她在心心念念惦記他的那張“回禮”,所以她幹脆不提,于是兩人陷入沉默。
好在彭瑩那邊很快組織大家一起玩遊戲,他們的尴尬局面才被打破。
陶茹之有點傷腦筋地想,他果然對我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這個場面熟人不多才來和我打招呼吧?
玩了幾把撲克,陶茹之就興趣索然地下場,換另外的人來打,抽身到一樓背面的花園消磨剩下的時間。她并不喜歡人太多的場合,決定等吹蠟燭的時機再進去。
花園裡種植的櫻花樹已經滿開了,景色怡人。陶茹之在并不大的花園裡惬意地來回踱步,一邊跟背着耳機裡的單詞,不知過了多久,她又看見了正朝這裡走來的梁明傑。
她摘下耳機:“是要吹蠟燭了嗎?”
“還沒呢,說是要晚上切。”
陶茹之看了看天色,才剛剛日落。
“哦……那你也來透氣?”
“是……”他點頭又搖頭,“不是。”
說着,梁明傑從背後拿出了一個包裝好了的盒子。
陶茹之一頭霧水:“你沒把生日禮物給彭瑩嗎?”
“不是。”他遞過來,“是給你的。”
陶茹之微愣。
“還記得嗎,你說我要還你一張照片。一直找不到好的,所以一直沒有給你。”他語氣結巴,“但現在我拍出來了。它是我目前拍下來的照片裡最喜歡的一張,送給你。”
一口氣吐露完,不由分說就将禮盒塞到了陶茹之手中,怕看見她反應似的扭頭就沖回了客廳,剩陶茹之握着盒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低下頭,決定現在就拆開來看看這張令他憋了有一年才拍出來的“最好的照片”,實在太好奇了。
盒子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大費周章的包裝,包裹着裡面的這一張照片——藍天白雲,穿着校服的少女坐在圖書館的角落,正看書看到一半睡着了,因此沒有發現被拍下了這張照片。
直到這一刻。
陶茹之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心跳陡然加快,伸手将照片翻過來壓住,又下意識地環顧了一圈,莫名不想讓别人看見剛才那一幕。
沒有人,她松了口氣。
就在陶茹之放松神經之際,準确的第六感讓她微微擡起了頭。
二樓的雕花窗台,有人背着日落的光照探出半個身子,一手夾着煙,一手撐着臉,俯視着花園裡的一切。
而從她的角度看去,他的臉并不真切,剛好,那棵櫻花樹擋住了她的視線。
春風吹動花枝,白色的櫻花瓣零星飄落,陶茹之沒有看清他的樣子,那人已經消失了,殘留下空氣裡散了一半的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