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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禦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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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霖跪在登聞鼓下,毛蘅和兵馬司的王充并立在長安門前。

今日長安門暫閉,由此入門的商客被阻在門外,門内的圍觀之衆甚多,議論,吵嚷,詢問的聲音充斥在一門内外。玉霖聽得久了,耳中嗡鳴漸起,逼得她太陽穴脹痛。她擡頭遙看立在遠處的毛蘅衆官,以及拿着鐐铐和枷鎖的兵馬司衆人,忽然覺得有些累。

毛蘅讓她在登聞鼓下北向而跪,但她不想跪了。

她轉向登聞鼓,抱膝坐下。

登聞鼓就在她的頭頂,巨大的鼓面向她投下一道足以包容她全身的陰影。

這是趙河明帶着她一齊立起的叩阍鼓。

對于趙河明而言,那是他為官的政績。登聞鼓初立之年,趙河明在登聞鼓下,設監察禦史負責接收登聞鼓案件的狀紙,直轉達到皇帝禦前。一時梁京言路大開。而後玉霖為他守住了這一訴訟之制,奉明初年,東府輔臣擊鼓被誅後,内閣曾有人奏請奉明帝,封禁登聞鼓院,撤下登聞鼓。當時,連趙河明的父親,内閣首揆趙漢元都支持此議。

趙河明人在内閣,張口難言,放筆不辯,三法司唯有玉霖與吳隴儀提筆,與内閣長辯數月,登聞鼓終得以保全。

如今,玉霖因獲罪而被刑部除名,人們談及登聞鼓,仍憶當年‘一面登聞鼓,申天下奇冤’的勝景,仍贊趙河明是人間正道,但玉霖的名字卻不堪于此處再提。

不過玉霖并不在乎。

這面支撐趙河明名聲的鼓,對于玉霖而言,是她曾經靜聽民聲的地方。

在她還是一個八品刑部司官的時候,她曾無數次走到這面鼓下。梁京城多風,多雨,四時節氣在城門前不斷更疊,鼓下有老者,孱女……他們立在鼓下,悲喜兩生。

悲的是艱難境遇,喜的是人間路尚未走絕,人雖然慘,可還可以活。

玉霖的眼睛不好,但她卻把這一幅又一幅的人間悲喜看入眼中。

那真的是玉霖最開心的一段時光,她由衷地覺得,她能做司法官,真的很好。

後來,登聞鼓不響了,即便它還立在那裡,卻再也不能保護風雨之下,苦苦經營的性命的梁京蝼蟻。盡管如此,玉霖還是會偶爾來長安門前,再看一眼它。

如今她坐在這面鼓下,鼓影就像一把巨大的傘,将她遮覆在它的身下。

萬物有靈,她護下的鼓,在世人喧鬧的議論之間,反過來庇護住了她的身子。

有那麼一瞬間,玉霖似乎重獲了當年立鼓時的那份愉悅。

兵馬司指揮使王充,看着抱膝而坐的玉霖,不禁對毛蘅道:“她也太放肆了。”

毛蘅手中攤着一封信,額上已經浸出了細密的汗珠。王充的話他隻是聽了一耳朵,甚至連眼都沒有擡。

他所有的精神都落在手上那封信上。

信是從宋飲冰與劉影憐從前往來的書信裡取出來的,也是玉霖呈上的所謂“證據”。信的内容不長,意思概括起來,就一句話——八月底,焚天機。

沒有落款,也沒有署名,然而那筆老墨秀的字體一字見心,正是趙河明那一手極難寫的“虎爪書”。

毛蘅和趙河明算是有私交的,趙河明對付公文的時候,寫的是一手楷書,而這“虎爪書”是趙河明的絕技。

近幾年,趙河明在詩詞歌賦上的心思很淡,也就少有書道傳世,加之“虎爪書”難寫,他門下學生雖多,除了玉霖,再沒有人得過真傳。

王充站在毛蘅身側,看着信上的字,内心也在打鼓。

天機寺的案子從他手裡過到張藥手裡,他以為奉明帝的隐掌覆上,天黑之前,劉影憐必死,天機寺大火,終将以“孤女縱火至寺廟焚毀”蓋棺定論。

這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死一個劉影憐,他的兵馬司脫責,紅鋪的火丁軍也可以活,甚至連那些騙廷杖的科道官員,也都暫時能消停,得以保全性命。然而,這封出自趙河明的手書在登聞鼓前被當衆揭出,就已經成了北鎮撫司想掩也掩不住新證。

玉霖把劉影憐從一個無足輕重的罪囚變成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證,即便這個人證是一個啞巴,三法司也無論如何不能縱容北鎮撫司将她刑殺滅口,否則趙河明火焚天機寺的罪名就再也辯不清了。

趙河明倒是不至于因此而死,但他的政治生命卻很可能會由此斬斷。

他是大梁最年輕的刑部尚書,也是前途最好的内閣輔臣,不論是内閣還是三法司,都不願自斷其臂膀。

王充一面想着,一面望向登聞鼓下的玉霖。

風吹起她身上的素麻裙,她背風而坐,靜靜地望着那面巨鼓,全然不顧長安門前針對她的行徑,而越發喧鬧的人群。

王充想起她曾經的身份,繼而想起她從淩遲的刑架上脫身,在大理寺反殺王少廉的事迹,後脊微微發冷。

她明明已經是個一無所有的官婢了,如何能為了一個孤女,把三法司逼到這個地步。

“這……真的是趙尚書的字嗎?”王充問毛蘅。

毛蘅這才朝玉霖看去,壓低聲音道:“這世上會寫虎爪書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趙河明,還有一個,是玉霖。”

王充忙道:“那這封信就不能是她玉霖寫的嗎?”

毛蘅搖了搖頭,“她在大理寺受過拶刑,你看她的手……”

“手……”

毛蘅歎氣了一口氣,把信攤到王充眼前,“以女子之手,修煉虎爪書本就勉強,玉霖雖擅此體,可走筆運墨之力,和她的老師相比,還是相差甚遠。而這封信上的字,運筆時力道之深,已不是女子的手力可及,更不可能,是玉霖那隻受過拶刑的手,所能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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