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反應依舊慢半拍,小仙使歎了口氣,對謝長安道:“你們無為宮怎麼出了這麼笨一隻鹦鹉?不若你與仙君禀告一聲,換我去吧,我定與你默契相當的。”
謝長安按住勃然大怒的棹月,無奈解釋道:“因為此人受傷了。”
一個在仙界之亂裡存活下來,又一直藏起來不露面的仙人,除了受傷,而且是很嚴重的傷勢,沒有别的緣故。
甚至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可能也是昏迷不醒的,隻好借着仙府靈氣遮掩自己的行藏。
謝長安更進一步想到,對方既是在第二次仙界之亂重傷,又遲遲不露面,必是屬于失敗一方。
也就是說,對方與祝玄光,當時同在一個陣營。
可以想象,當年仙人大戰,必然風起雲湧,金鼓疊起。
一個複坼單拎出來便已如此實力,一群如他一般,相差無幾的神仙,又該是何等威勢,這等力量,又如何失敗的?
難不成那位帝君之強,已到了遠遠淩駕衆仙的地步?
心念電轉之間,鬥法已近尾聲。
複坼幾無勝算,兩個對手也沒打算留情,當所有法術反噬其身時,就已注定複坼的下場。
灰飛煙滅,神魂俱散,徹底的消亡。
墨城手中玉劍高高舉起,重重斬落!
劍氣輕盈,若有似無,晨霧橫空,看着無害,卻讓謝長安眸光猛地一縮。
她親眼看見這輕飄飄的一劍,非但将複坼的神魂劈開,連帶第七層腳下這層厚厚的靈氣,亦直接被斬開一道天塹!
謝長安甚至能感覺耳畔傳來極其細微的碎裂響動,下一刻她反應過來,心頭難掩駭然。
竟是琅嬛仙府外層的結界,也被這一劍劈裂了!
謝長安與棹月進來時,曾仔細觀察過,這琅嬛仙府每上一層,結界封印更添一重,乍看似輕雲流淌,仙氣袅袅,實則其中蘊含天機百變,變幻無窮,既有星宿九宮,也有先天八卦,甚至可能還蘊含一些大衍筮法與奇門遁甲。
她隻是多看幾眼,就會頭暈目眩,難以自持,更勿論仔細揣摩,謝長安猜想這是自己境界還太低無法窺破其中奧妙的緣故。
但現在,墨城直接一力降十會,僅僅一劍,便在徹底殺滅叛仙複坼的同時,令第七層的法界出現裂損。
不,不僅僅是一劍!
她細細琢磨,發現那一劍裡,也包藏無數變化,仿佛與結界遙相呼應。
任何一把鎖,都有自己的鑰匙,墨城一劍,是否也專門契合了結界符術,方才有這樣大的威力?
她隐隐打開了一扇門,又透過這扇門窺見更高境界的劍意。
謝長安不急于囫囵吞棗,隻是細細将這些細微變化與要點記下,準備回去再加以思索揣摩。
就算隻借到一把斷劍,這一趟琅嬛仙府,也來得很是值當了。
這時棹月懵懵懂懂,又問道:“滄溟上仙不是舊傷在身嗎,墨城上仙一人就足以斬殺叛仙,為何還要滄溟上仙親至?”
小仙使依舊道:“不告訴你。”
但其實他并不清楚緣由。
謝長安也沒說話。
說話間,兩位上仙已收了神通,飄然落地。
三人便不再交頭接耳,肅容低頭,巴不得兩尊大神沒瞧見他們。
謝長安更是半點不想與墨城打交道,鬼知道靈均與此人究竟有什麼過往糾葛,隻怕一句話不好就要露餡的。這可是上仙,不像欲雪孤光等人還好糊弄些,而且他與靈均本人交集更深,必然對其更為了解。
但偏偏事與願違,墨城就往這裡走來。
棹月比她還要緊張,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被謝長安悄無聲息掐住胳膊,一縷靈氣送過來,勉強穩住了。
“此次擊殺叛仙,結界有損,我自當回禀帝君,這些時日你須守好。”
墨城說話了,這些話聽起來不像是對謝長安或棹月說的。
她反應過來,對方應該是在跟小仙使說話。
小仙使果然老老實實應下,沒有方才跟棹月鬥嘴的活潑。
墨城又道:“不止七層結界有損,從七層上八層的結界禁制也壞了,唯恐有人趁機鑽空子上去。他藏身這些時日,留下不少隐患,我們走後一個時辰,仙府會暫時關閉。”
小仙使自然沒什麼好說的,隻能繼續應是。
謝長安卻覺得有些奇怪,以墨城的身份,前面那句話已然夠了,屬實沒有必要與一個守塔的仙使解釋那麼多,為何還要多費這一句唇舌。
難不成他不是說給小仙使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