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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七層的殘劍應聲呼嘯而來,正好将掌宮拍向謝長安的那一掌橫加攔截。
對方隻覺滔天巨浪撲面而來,胸口劇痛之下,人已往後飛去,重重撞在柱子上,吐出一大口血。
她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萬劍朝宗,卻全是斷劍。
她想笑,卻不知怎的,笑不出來,滿眼俱是驚駭。
這些劍平時固然鮮有人注意,連借用都很少,即使有人拿走了,也不會引起關注,更不會有人去追尋這些斷劍的來曆。
因為它們已經不完整了,不僅外表有損,連劍意都是殘缺的,也隻有那些修為低微,沒有什麼好法寶傍身的小仙使,也許會可憐兮兮地挑上一兩把,但在發現不好用之後,也不會再打它們的主意。
但此刻,這些早已如死物一般沉寂了許多年的斷劍,忽然就像重新活過來一樣,甚至被眼前這名仙使引動。
謝長安依舊站立不動,閉目不語,似乎看不見周遭仙劍浮動,俱為她而來。
沒有人注意到,她眉間仙印兩旁,正隐約生出新的“花瓣”。
棹月不明所以,隻覺動靜太大,心頭不安,正想上前喚醒她,卻被旁邊那個一直看熱鬧的仙使攔住。
“你沒看她正在領悟劍意嗎,别過去!”
棹月咋舌:“這些斷劍裡還有劍意?”
看熱鬧的仙使:“有是有,很少了,她這是将所有劍的劍意都召集起來,集中領悟了,你現在過去喊她,她也聽不見,那些斷劍已隐隐認她為主,肯定會把你腦袋切了。”
棹月這才扭頭端詳:“我怎麼看你如此面善,聲音也怪耳熟的?”
對方抹去臉上僞裝:“真不容易,還能聽出來,我當你聾了呢。”
棹月大怒:“果然是你個王八蛋!”
他正準備罵人,卻心頭忽然警覺,止住話頭,左右觀望。
非但是他,身旁的仙使,地上的掌宮,也都臉色大變。
此時此刻,他們不約而同都生出一個感覺:有人在暗中窺伺!
不僅窺伺,還殺意盎然,澎湃欲生。
這股殺意既不是來自謝長安,也不是來自她周身那些斷劍,而是躲藏在更深處的黑暗中。
可這裡是琅嬛仙府,号稱上界最安全的地方,誰會在這裡殺人?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難以描繪,以三人的修為,環顧四面八方,都沒能找出那一絲殺意的來源。
突然間,謝長安睜開眼睛!
她也察覺到那一絲殺意了。
對方悄無聲息,潛尋而來,似看中他們幾個,意欲趕盡殺絕。
這場攻擊來得極其蹊跷突然,按理說琅嬛仙府七層以下又非試煉之地,絕無可能出現這等危險,謝長安尋思莫不是某把斷劍中藏着哪個仙人或惡靈的劍魂,被機緣巧合下激活。
但此情此景,她也無暇細思,隻能先發制人,劍指捏訣,朝巽位指去!
萬劍齊發,霎時應命而去!
掌宮見狀暗驚,她有些後悔方才過于倨傲,出言無狀了,以對方這等法力,哪裡會隻是個小仙使,就算現在是,以後也未必是。
她卻不知謝長安剛剛才領悟突破,以前也沒駕馭過萬劍,完全是現學現賣。
然而前方濃霧頓起,萬劍一去,悉數沒入其中,竟不再有任何回應。
謝長安眉頭微皺,她也來不及思索會在仙府内動手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劍訣一引,準備把劍召回來,卻聽得金戈碎裂,銀瓶崩裂之身陸續傳來,竟是那些斷劍全部被絞成碎片!
濃霧中傳來一聲輕笑。
笑聲很輕,卻如鐵錘巨石重重擊在她心頭。
謝長安面色驟變,抓着唯一幸存回來,也是最初的那把斷劍迅速後退。
但即使她的反應已經足夠迅捷,對方卻似乎先一步察覺她的意圖,所有殘劍碎片自濃霧裡飛出,挾着鋪天蓋地的罡風和殺氣,狂風暴雨一般落下!
謝長安來不及細想,白绡飛出,輕飄飄若飛瀑,将所有罡風拒之門外。
但隻有一瞬!
下一刻,白绡碎裂!
罡風與斷劍碎片直接将白绡撕成碎片,席卷而來。
而謝長安身前,再無屏障!
千鈞一發之際,她反倒冷靜到了極緻,雙手捏住明月珰,已然做好重傷瀕死背水一戰的準備。修仙這一路上,她經曆過無數次這樣的險境,早已練成舉重若輕,安之若素的心境。
狂風轉眼即至,斷劍碎片卻在她鼻尖一寸處,生生停住!
謝長安自忖靈氣尚不足以擋住這洶湧攻勢,連白绡都化作烏有,她索性将明月珰一并扔出去,半空即變作銀河滔滔,将罡風稍稍阻住,但對方修為委實太高,僅僅片刻,銀河就被罡風沖碎,卷起丈高巨浪,反而當頭覆向謝長安和周圍衆人!
在棹月等人的驚叫聲中,河浪和罡風停在半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生生攥住,而後悉數倒湧朝來處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