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壓抑着極緻怒火、如同寒冰炸裂般的低吼,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瞬間凍結了初衍亡命奔逃的腳步!也凍結了暗巷裡所有的聲音,隻剩下衍衍那驚恐到極緻的、細弱的嗚咽,在死寂中絕望地回蕩。
柏聞嶼那聲如同寒冰炸裂般的低吼,裹挾着毀天滅地的怒意,瞬間凍結了初衍亡命奔逃的腳步!也凍結了暗巷裡所有的聲音,隻剩下衍衍那驚恐到極緻的、細弱嗚咽在死寂中絕望地回蕩。
初衍的身體猛地僵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冰錐釘死!他抱着懷中瘋狂掙紮、嘶鳴不止的衍衍,背對着那個聲音的來源,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後那如同實質的、幾乎要将他焚毀的冰冷視線!巨大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無法動彈,甚至連懷中小貓的掙紮都感覺不到了。完了……他逃不掉了……
腳步聲。
沉重、穩定、帶着山雨欲來壓迫感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在他身後響起,一步一步,踏在他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越來越近。
初衍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着冰冷的審判降臨。
然而,預想中的斥責、拉扯、甚至暴力,都沒有發生。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種近乎粗暴的強勢,猛地從他身後伸了過來!那隻手沒有去搶奪他懷裡尖叫的衍衍,而是極其精準地、如同鐵鉗般箍住了他的腰!
初衍的身體瞬間失衡!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個人向後帶離地面!
“啊!” 初衍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失重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死死抱住了懷中同樣驚叫的衍衍!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冰冷的身體撞進了一個同樣帶着奔跑後微熱、卻散發着駭人寒意的胸膛!柏聞嶼有力的另一隻手臂緊接着環過他的腿彎,以一種完全掌控的、不容反抗的姿勢,将他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标準的公主抱。
但與清晨在操場上那次充滿保護意味的懷抱截然不同!
這一次,柏聞嶼的手臂如同冰冷的鋼鐵,死死地禁锢着他!那力道之大,勒得初衍的腰腹生疼,幾乎無法呼吸!懷抱裡沒有一絲溫度,隻有壓抑到極緻的、即将噴發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觸犯底線後的、冰冷的暴戾!
初衍被這突如其來的、帶着懲罰意味的強勢禁锢徹底吓懵了!他像一隻被猛獸叼住後頸的幼崽,全身僵硬,連掙紮都忘了。他被迫仰起頭,視線撞進柏聞嶼低垂的眼眸裡——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翻湧着驚濤駭浪般的怒火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失望!那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從裡到外徹底剖開!
“你……” 柏聞嶼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冰層下的暗流,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初衍臉上,“……找死嗎?”
這冰冷的質問,混合着懷中衍衍驚恐到極緻的、變調的嘶鳴,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初衍已經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巨大的委屈、絕望、恐懼、還有對衍衍弄丢又找回卻再次因自己陷入恐懼的強烈自責……所有積壓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最後一絲強撐的理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初衍再也控制不住,像個迷路的孩子,将臉死死埋進柏聞嶼冰冷的、散發着怒氣的肩窩裡,壓抑的嗚咽瞬間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滾燙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瞬間浸濕了柏聞嶼昂貴的衣料。他的身體因為劇烈的哭泣而無法控制地顫抖着,抱着衍衍的手臂也失去了力氣,小貓驚恐的嘶鳴和他的哭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絕望和崩潰。
“我不是故意的……我找不到它了……它受傷了……它好怕我……對不起……衍衍……對不起……” 他語無倫次地哭喊着,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極緻的痛苦和悔恨。手腕的劇痛,身體的虛弱,此刻都化作了更深的、無處宣洩的絕望洪流,徹底将他淹沒。
柏聞嶼抱着他,感受着懷裡這具冰冷身體劇烈的顫抖和崩潰的哭喊,聽着那語無倫次的、充滿血淚的自責和那小貓驚恐的哀鳴,他胸膛裡翻騰的滔天怒火,竟奇異地被這洶湧的絕望和痛苦澆熄了大半。
他緊抿着薄唇,下颌線繃得如同鋼鐵。箍着初衍腰肢的手臂,力道不自覺地放松了一絲,但那禁锢的姿态依舊強勢。他低頭看着埋在自己肩頭痛哭的少年,看着他被淚水浸濕的、淩亂的黑發,看着他那隻死死抱着小貓、手背上帶着新鮮抓痕的右手,再想起巷口地上那個被打翻的、盛着他特意留下的溫熱牛奶的塑料碗……
怒火沉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情緒——一種冰冷的、沉重的、如同巨石壓在心口的疲憊和……一種無法言喻的酸澀。
他不再說話。
隻是收緊手臂,将那個哭得渾身顫抖、脆弱不堪的身體,連同他懷裡那隻同樣驚恐顫抖、嗚咽不止的小貓,以一種更穩固、更不容掙脫的姿态,牢牢地禁锢在自己冰冷的懷抱裡。
然後,他抱着這一大一小兩個同樣傷痕累累、同樣在絕望中瑟瑟發抖的存在,邁開長腿,步伐沉穩而迅疾地,朝着巷子外走去。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座移動的、沉默的山,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一種冰冷的、沉重的守護。
初衍的哭聲漸漸微弱,隻剩下無法抑制的抽噎和身體細微的顫抖。他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柏聞嶼的懷裡,像個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隻有淚水還在無聲地滑落。衍衍似乎也掙紮得累了,縮在初衍的臂彎裡,小小的身體依舊緊繃,琥珀色的眼睛驚恐地睜着,警惕地看着抱着他們的這個高大的、散發着冰冷氣息的人類,喉嚨裡發出微弱而斷續的嗚咽。
柏聞嶼抱着他們,走出陰暗的巷子,走進午後的陽光裡。刺眼的光線讓初衍下意識地将臉更深地埋進柏聞嶼的肩窩。柏聞嶼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向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轎車。
司機早已恭敬地拉開車門,看到老闆抱着哭得幾乎昏厥的少年和一隻髒兮兮、驚恐萬分的小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職業素養讓他立刻低下頭,掩飾住所有情緒。
柏聞嶼動作小心地将初衍放進後座,連同他懷裡那隻依舊在發抖的衍衍。他跟着坐了進去,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面的陽光和喧嚣。車廂内瞬間彌漫開初衍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來自手腕傷口和手背抓痕)、淚水的鹹澀味,以及小貓身上濃重的泥污和驚恐的氣息。
初衍蜷縮在寬大的座椅角落裡,抱着衍衍,低着頭,肩膀還在無法控制地微微聳動,無聲地流淚。衍衍似乎感受到了相對封閉空間帶來的安全感,又或許是初衍的體溫讓它稍微放松了一點點,緊繃的身體微微松懈,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依舊警惕地盯着柏聞嶼,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威脅性的呼噜聲。
柏聞嶼沒有看他們。他隻是對司機報了一個地址——不是那個高檔公寓,而是本市最好的一家寵物醫院。
車子平穩啟動。
柏聞嶼沉默地坐在一旁,側臉線條冷硬。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和簡潔,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張律師,是我。聯系XX寵物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VIP通道,立刻安排。一隻流浪貓,後腿受傷,嚴重受驚,可能有其他問題。我二十分鐘後到。”
“另外,通知XX公寓的家政,準備消毒用品、溫水和幼貓專用羊奶粉。清理出一間安靜、溫暖、有貓砂盆的客房。立刻。”
交代完畢,他挂斷電話,将手機放回口袋。車廂内再次陷入死寂,隻有初衍壓抑的抽噎聲和衍衍細微的呼噜聲。
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初衍被淚水浸濕的側臉上,和他那隻緊緊抱着小貓、手背帶着新鮮血痕的手上。那目光深沉如海,裡面翻湧着初衍永遠無法解讀的複雜暗流——有未散的餘怒,有冰冷的審視,有沉重的責任,或許……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奈。
他伸出手。
動作并不溫柔,甚至帶着點命令的意味,卻精準地避開了初衍手腕的傷口。
他抓住了初衍那隻沾着淚水和貓毛、帶着抓痕的右手手腕。
力道不重,卻帶着一種不容掙脫的禁锢感。
初衍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受驚般擡起頭,淚眼朦胧地、茫然地看向柏聞嶼,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不解。
柏聞嶼沒有看他,隻是用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帶着一種近乎粗魯的強勢,将他懷裡那隻因為他的動作而再次受驚、試圖掙紮的衍衍,更緊地按回初衍的胸口,讓那小小的、顫抖的身體完全被初衍的懷抱包裹住。
然後,他握着初衍手腕的那隻手,微微用力,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将初衍那隻受傷的、包裹着厚厚紗布的左手,也輕輕按在了衍衍顫抖的、瘦骨嶙峋的脊背上。
做完這一切,他收回了手,重新靠回椅背,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個帶着強迫意味的引導動作從未發生。
初衍呆呆地低頭,看着自己被迫交疊在一起、按在衍衍身上的雙手。一隻手傷痕累累,帶着新鮮的抓痕;另一隻手包裹着厚厚的紗布,象征着失敗的死亡和沉重的枷鎖。而掌心下,是那隻同樣傷痕累累、驚恐顫抖的小生命。
冰與火的觸感同時在掌心蔓延。
手腕傷口的刺痛,小貓脊背的顫抖和微弱心跳,手背上被抓傷的銳痛……
還有……柏聞嶼那冰冷手指殘留的、帶着強制意味的觸感……
所有的感覺交織在一起,如同最混亂的電流,瞬間擊穿了初衍麻木的神經!巨大的痛苦、無邊的絕望、沉重的責任、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被強行賦予的聯結感……如同海嘯般将他徹底淹沒!
他再也承受不住,将臉深深埋進衍衍髒污的毛發裡,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發出如同幼獸哀鳴般、更加破碎絕望的嗚咽。淚水洶湧,浸濕了小貓的皮毛。
衍衍似乎感受到了他劇烈波動的情緒和那滾燙的淚水,小小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喉嚨裡的呼噜聲停止了。它極其緩慢地、試探性地擡起頭,用那雙依舊盛滿驚恐、卻似乎多了一絲茫然的琥珀色眼睛,看着眼前這張埋在自己身上、哭得渾身顫抖的、蒼白而熟悉的臉。
車廂在沉默中前行。
柏聞嶼閉着眼,仿佛在假寐。
隻有初衍壓抑到極緻的、破碎的嗚咽,和衍衍細微的、帶着困惑的呼吸聲,在封閉的空間裡交織,訴說着一個冰冷懷抱中,兩個傷痕累累的靈魂被迫靠近的、絕望而沉重的故事。那無形的、名為“明天”的枷鎖,在淚水和顫抖中,似乎又被強行加固了一道冰冷的鋼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