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的深夜寂靜到無以複加,路餘覺得整套房子變得空蕩蕩的,安靜到讓人心慌。他從床頭把手機摸回到了床上,打算随便放點音樂視頻出點動靜打破這個氛圍。
可被哭紅了的眼睛在一片黑漆漆中不适應地眯着,幾乎是完全不過腦子地在解開鎖屏的下一秒點開了微信。
置頂的對話框尾巴上綴着标着數字的紅點。應該是擔心他一時接受不了今晚經曆的一切,梁成修斷斷續續地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
直到将近十二點,差不多到了應該睡覺的時間,這才發了晚安,叮囑他早點睡覺,好好休息。
鬼使神差的,路餘給對面的人撥去了一通電話。
撥出這通電話的原因還沒想好,電話那頭就已經響起了那道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餘餘?”
耳邊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并不像是睡着了。
“嗯。”
鼻頭控制不住的再次泛酸,路餘緊抿着唇,努力克制着泣音,怕被對面聽見,可又舍不得挂斷。
房間裡漆黑一片,唯有一點微弱的路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在床尾,朦朦胧胧的一縷微光顯得凄楚又可憐。
路餘撐着床頭坐起身,隔着被子抱着自己的膝蓋,半張臉埋進手臂裡。
“梁成修。”他說。
“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聲音越說越小,像是在訴說一個遙不可及的願望,又像隻是一句不抱希望的喃喃自語。
路餘垂着眼睛,聽着手機裡傳來對面不太明顯的呼吸聲,心裡卻在打架。
他想什麼都不管,任性地把梁成修半夜叫到房子裡陪他,可偏偏又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關,下意識地不想給别人添麻煩。
“算了……”
“我知道。”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路餘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托詞被堵在了嘴邊。
窗外的光驟然一暗,路餘眨了眨眼睛,安安靜靜地等着電話另一頭的人說話。
梁成修握着手機推門下車,擡頭看向身前一片黑漆漆的小樓,眼裡的擔憂和心疼毫不遮掩。
“餘餘。”梁成修又叫他,聲音溫柔到極點,像是在呵護一件價值連城的易碎品,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傷害到他。
“我可以進門嗎?”
梁成修邁步走進電梯,大廳裡應聲亮起的頂燈照出一小片昏黃的光。
“什麼?”路餘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啞聲問道。
電子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跳動,最後在變成和亮起的樓層按鈕相同的數字後,發出“叮”的一聲提示音。
“你在哪?”
路餘心裡隐隐有些預感,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電梯門緩緩打開,梁成修走出電梯,三步并作兩步匆匆往前走去。
他微微低着頭,幾乎是眨眼間就已經來到了目的地前。
“要給我開門嗎?”
随着電話裡禮貌十足的詢問,出租屋的房門也被有規律地敲響。
路餘通紅的眼尾還浸着軟軟的水光,聽見門口傳來的敲門聲,第一反應仍是戒備,直到反應過來梁成修問話的内容,眼底的警惕才不知不覺消散了個幹淨。
梁成修的手裡握着房門的鑰匙,指節微屈着停頓在門扉。
他能直接打開這扇門,但他并不打算這麼做。
“我隻進去幫你擦眼淚,擦完我就離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