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吧。”
已經被情景逼得箭在弦上不得不道歉了。
周琳和張媛媛站在甯葉彤面前,在樓道裡又叫又嚷的尖銳聲音如今也細小如蚊聲:“對不起。”
“大點聲!”學姐呵斥。
“對不起!”兩人齊齊說。
甯葉彤都被吓了一跳,她咬着嘴唇,肉嘟嘟的臉抖了抖,最終搖搖頭。
算是原諒了。
學姐轉頭看向雲迹,語氣好了很多,“你也跟她們道個歉吧,再怎麼想為同學出氣也不能采用暴力,大學生注意素質。”
雲迹很乖巧地點頭,完全沒了嚣張跋扈的模樣,利落大方地對張媛媛和周琳鞠躬,“對不起,我不該踹你們薅你們頭發!”
那直沖沖的語氣,仿佛潛台詞是:一打二都打不過我,活該你們廢物被我揍,下次記得繞着走。
駱杭在一邊兒玩手機,唇角悄然動了動。
她直起身,笑的無辜,卻不會吃一點虧:“周琳,我都被你砸傷了,你是不是也該跟我道歉。”
周琳咬牙切齒,氣得要冒煙。
這女的,真他嗎牛逼!
*
雲迹和她們是一個宿舍的,剛打完架,她也不想馬上回去和她們共處一室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上樓拿了手機,然後準備去外面待會兒,臨近熄燈再回來。
腿上的傷更疼了,雲迹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了宿舍,就被後面人叫住。
“那個……”
雲迹回頭,看着追過來的甯葉彤,“有事?”
甯葉彤這才稍微擡了頭,小眼睛半是躲閃的望着她,帶着感激,“謝謝你,害你挨批又受了傷…”
“不用放在心上。”雲迹表情淡淡的,語氣更算不上溫柔,她告訴她:“我也不是完全為了你。”
甯葉彤怔住。
“不用給我戴什麼高帽。”
“我隻是早就看她們不順眼,這場架沒有你也遲早打起來。”她聳聳肩。
每個人都未必真的喜歡自己自卑的性格。
甯葉彤的自卑,大部分原因肯定是因為外部對她的壓力。
可那又如何呢。
她沒有義務拯救别人的自卑。
隻有自己認可自己才是唯一出路。
雲迹遞給她一個笑容,“沒事我就先走了,拜拜。”
說完,轉身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廊子外走去,疼得嘶嘶作聲。
甯葉彤站在宿舍門口,就那麼望了她很久。
“擋道了!”陌生女生路過時說。
她連忙退到一側,低着頭道歉。
……
褪去明豔的日落橘,天際沾滿青黛色的顔料。
近處淺,遠處深。
晚風虛浮。
雲迹低頭看手機,想跟肉肉描述一下今天的光輝事迹。
轉角的時候。
“挺潇灑?”駱杭獨特的悅耳嗓音飄來。
她猛地擡頭站住腳,有些訝意:“你…”
他站在一盞路燈下,白T恤運動褲,越是簡單的穿搭越是能把他出衆的氣質拱出來。
駱杭本身濃黑的眉眼在暖黃色的路燈下,照出幾分棕色,棕黑色的眼瞳配着桃花眸的眼型,一看人就更顯得缱绻不着調。
“你是等我呢麼?”她試探着問。
“不然我還有什麼理由杵在女寝外面?”駱杭往旁邊好幾對黏在一塊膩歪的男男女女掃了一眼,逗她:“觀摩情侶親熱?”
“等我就等我,說話總這麼…”雲迹癟癟嘴,把手機收起來,“有事嗎?”
駱杭圍着她轉了半圈,盯着她小腿上的淤青,沉吟幾秒。
“不管它,明兒你就走不動路了。”他提醒。
“那怎麼辦呀。”雲迹扭頭看自己的腿,“這也沒藥可治…”
駱杭拍拍她的後背,示意她跟自己走,輕叱一聲:“雲朵同學,沒點兒外傷常識就敢跟人打架。”
“不多買幾份保險,都不夠你回本的。”
“駱杭!”又提這個,雲迹橫眉生氣地叫他一聲,“信不信我也揍你!”
聽着這麼一聲兒,反倒讓他的眉宇愈發舒展。
駱杭毫無征兆地俯身拉近兩人距離,與她的臉平視。
他的臉瞬間放大在自己視線内,雲迹往後退了一步,屏住呼吸。
“知道什麼叫真打架麼。”駱杭壓低嗓線,故意吓唬她:“那都見血的。”
雲迹怔了怔,“你也打過架嗎?”
駱杭沒回答,轉身繼續帶着她走,微小的神色融在晚風中。
……
駱杭帶着雲迹來到學校裡面開的便利店,他跟店員買了幾包冰塊。
雲迹坐在便利店外面的座椅上,接過他遞來的冰袋,冰得手指縮了縮。
“先冷敷,24小時後熱敷。”駱杭坐在她身邊說着:“瘀青的吸收是個生理過程,不管用什麼方法都需要時間,忍着吧。”
雲迹直接把冰袋摁在淤青的地方,瞬間疼得直咬嘴唇,倒抽涼氣,“你挺有經驗的…”
是不是沒少打架,她想說。
駱杭見她這麼簡單粗暴的力度,皺了皺眉,伸手過去想幫她敷,可手伸到半空,卻又收了回去。
“有個事。”雲迹低着頭扶着冰袋,她盯着自己白皙的小腿,輕聲說:“能不能别告訴季之恒。”
“打架還怕家裡人知道?”駱杭雙手撐在後面,垂着細密的睫毛凝視着她,半是好笑道:“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慫呢。”
“就是不想他們擔心。”她将冰袋翻了個面,繼續敷,忍痛的嗓音都有些抖:“說了他又要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
“嫌他煩啊。”他緩緩直起身。
下一刻,駱杭雙肘支在膝蓋上,頃刻間湊近她。
風隻能在兩人面對面這狹小的縫隙中穿梭而行。
雲迹擡頭,差點撞上他的鼻尖,那一瞬間,她似乎嗅到了他吐息中的薄荷香。
怎麼會有人呼出去的二氧化碳都這麼好聞。
“可以。”他說。
駱杭撩着眼尾,手裡掂着另一枚冰袋,上上下下的。
雲迹的心神被他一眼掠奪。
他半不着調地說:“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