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衛生間和熱水器,洗衣間就隔着一道敞開門的牆。
這會兒正是打熱水的高峰期,好多人都在外面排隊。
她上完剛要出來,就聽見周琳那尖銳的嗓音在外面飄蕩。
不僅聲音尖銳,語氣也是刺耳得很。
“我真沒見過那麼裝的人,她一個降級的,有什麼可裝的。”
“服了真的。”張媛媛還在一邊附和。
“你們說誰呢。”陌生女同學參與進來。
“我們宿舍一個,說是生病休學,誰知道怎麼回事呢。”
“對,問她高考成績,她第一時間竟然說自己不記得,騙傻逼呢吧肯定是分特低沒臉說。”
“然後又跟我們說考635,我猜她現查的去年最高分故意騙我們。”
“啊?這人好虛僞啊。”
“還有呢,她身上好多那個,肥胖紋你們知道不。”
“然後我們就問她咋減肥的,想取取經。”
“結果愣說自己就沒減過肥,假不假啊真惡心。”
“她叫什麼啊給我們避避雷,這種人可不能認識……”
雲迹站在隔間裡,手一直扶在開關金屬鈕上,斂着眸,沒什麼情緒。
她一開始沒覺得怎麼。
聽了她們義憤填膺說的那些以後,她才知道。
原來自己已經被她們這麼讨厭了。
周琳和張媛媛打完水離開了,尖銳的談話聲和笑聲逐漸遠去。
雲迹推開門出去,眼底情緒逐漸沉邃下去,半晌,她動了動唇角。
張媛媛和周琳的排擠和同班女生暗戀班長的绯聞在第二天上午齊刷刷被搬上了台面。
雲迹辦了病史證明,不用參訓,就在一邊兒坐着。
觀察着班級裡悄然變化的氛圍。
也不知道是誰傳的,現在班裡大部分人,甚至别的班的都知道了那個胖女孩喜歡班長還發表白牆的事。
班長今天在軍訓時的表現明顯不太自然,雲迹觀察那個女生。
她更是一上午都沒擡過頭,教官說她,她也不擡頭。
估計是不敢面對其他人對她的目光,雲迹猜測。
中午解散去食堂的時候,雲迹剛想去找田婧,還沒開口叫她,就看見周琳和張媛媛拉着田婧就走。
“有事跟你說。”
“快走快走。”
田婧那粗條神經的人,還回頭跟她說了一句:“今天先不一塊吃了!”
雲迹将那兩人一瞬間的得逞眼神收入眼底。
她放慢步速,硬裝出幾分漫不在意出來。
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憋屈,難受。
她禁不住去遐想,她們兩個會怎麼和田婧說自己的壞話。
田婧會信嗎,會和她們一起排擠自己嗎?
就這樣,心情被陰霾籠罩,下午的訓練也在她的低落中渾渾噩噩地混過去了。
下午回宿舍的時候,雲迹敲門敲了半天沒有人開。
一開始大家都約定好的,隻要宿舍有人在就不會鎖門,雲迹知道她們回來比自己早就沒有帶鑰匙。
結果被關在門外,敲門敲得路過的女同學都打量她。
雲迹察覺到不對,假模假式地拿出手機佯裝發語音,大聲對着宿舍門說:“宿管老師!我們宿舍的門打不開了!能借用一下您的備用鑰匙嗎?”
她剛說完,面前的宿舍門忽然被拉開了。
雲迹看着張媛媛,将她那一瞬間的不耐煩收入眼底。
張媛媛給她開了門就轉身回去,牢騷似的來了句:“自己不知道帶鑰匙……”
雲迹覺得沒必要憋這口氣,也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宿舍有人不鎖門這規矩可是你提的。”
然後,她不再看張媛媛作何反應,直接進了衛生間。
……
她到底該說周琳和張媛媛這兩個是壞呢,還是蠢呢。
一模一樣的場景,她去接熱水的時候,再次聽見了她倆紮在水池洗衣服時說别人的壞話。
這次和其他女生一塊,一堆人一邊洗着自己的内衣,一邊笑着聊别人閑話。
像電視劇裡那些沒有素質的長舌婦市井大媽。
“她真的太胖了,沒看她都不系腰帶,根本沒有她的尺寸。”
“哈哈哈…”
“換我,我照照鏡子也不會去表白牆投稿啊,還被人扒出來了。”
“今天班長整隊,沒辦法必須看她的時候,那臉色,吃了屎似的。”
雲迹聽見,沉着臉色加快腳步,擰開自己熱水桶的蓋子,對着她們所在的池子潑了過去。
嘩——
她們原本洗幹淨的内衣再次被她水壺的水打濕。
“你幹嘛啊!!”周琳大叫。
周圍的女生紛紛噤聲,都吓到了。
雲迹盯着她,滿是不屑,直接問:“你覺得你很好看嗎?”
周琳氣得表情扭曲:“你說什麼?”
雲迹毫不畏懼她們人多,直逼她躲閃的目光:“我說,你覺得你很好看嗎?”
張媛媛幫着說話:“你什麼意思?”
“你雖然瘦,但我覺得你瘦得很難看。”
“不僅外表難看,内心更醜陋。”雲迹本就是睚眦必報的脾氣,自然不會一直忍氣吞聲。
她逮住機會,肆意開放氣場,眼神帶刀:“就會幹背地裡嚼人舌根的事,不嫌給你的學曆丢人麼。”
有一個其他班的女生指着她,不服氣:“你有沒有禮貌?弄不清情況上來就罵人!”
“背地裡嘲笑别人的身材,隻會用這些衡量别人,”雲迹掃了一眼包括周琳張媛媛所在的三四個女生,挑眉道:“我是沒有禮貌,但你們更沒有教養。”
說完,她甩了甩水壺,轉身離去。
周琳氣到失了理智,她一氣之下,撈起身邊的肥皂盒,啪地砸到雲迹的小腿上。
啪嗒——
肥皂盒在地面上摔得解了體,黃色的内衣皂在地面上滑出一米。
開水房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好多在宿舍裡的女生都跑來看戲。
感受到疼痛的瞬間,雲迹停住腳步。
她緩緩回頭,眼神徹底冷了下去。
……
傍晚時分,學校道路兩旁的樹随着晚風沙沙作響。
随處都回蕩着學生們結伴走過時彌留的笑聲,尤其是男孩子們的。
駱杭站在樹下,長身而立,路燈将他的身影拖長。
他隻身一人在樹下接着電話,單手抄兜,挺拔中又磨蹭出幾分散漫。
駱杭壓着唇角,聽對方說完以後,提及目的:“你沒事兒幫我問問,有沒有高中在崇京四中的。”
“嗯,回頭請你吃飯。”
對方不知調侃了什麼,惹得他勾起唇角,笑罵了一聲“滾蛋”。
駱杭還沒挂電話,就見學生會另一個同學看見他向他招手,表情有點着急。
他随便回了一句就撂了電話。
“駱杭!你跟我走一趟。”學生會副會長是個女生,大三,算是駱杭的學姐。
“怎麼了。”他把手機收起來。
“哎喲,大一英語專業有女生打起來了,班主任不在校,咱先去看看。”
駱杭原本舒展的眉宇略一怔松。
他緩慢地眨了下眸子,忽然自喉口溢笑了一聲。
他也沒什麼根據。
就是覺得,這事兒,跟雲迹跑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