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夏末還有蟬鳴聲。
不至于讓互相沉默沒有話題的這段氣氛顯得尴尬。
耳邊劃過陣陣來自高空的客機轟鳴。
這樣的聲音,是經常會被人忽略的日常噪音。
不過她莫名的喜歡,飛機轟鳴和蟬鳴聲,詭異的搭配。
是夏天的味道。
雲迹看他們看累了,活動頸椎,擡頭,視線定格。
她的眼睛倒映着樹木之上的整片藍天。
今天是大晴天,萬裡無雲。
明明該是滿眼藍色的。
可是此刻她的眸子裡,映着一道白色的線。
客機在空中飛行,它的後方,尾随着一條白色雲。
“那是什麼。”
駱杭擡眸,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見了如在藍色畫布上用手指随意劃出來的白色線性雲。
湛藍的天空,一絲雜質都沒有。
在這樣的天際中,那一縷航迹雲的誕生格外得不合時宜。
雲迹望着天,深深被吸引,“好奇怪的雲。”
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
駱杭的眼底劃過異樣,悄然皺了眉,一瞬間後恢複平常,“航迹雲。”
“航迹雲?”雲迹偏頭,不太了解,“是飛機留下的?”
“對,人工生成的雲。”
她來了興緻,眼裡盡是求知欲。
駱杭的目光含着高深莫測的情緒,“你一文科生也對這些感興趣?”
“你不覺得它長得很浪漫嗎?”她說。
駱杭看着她,一直沒說話。
半晌。
他滾了滾喉結,用科學原理解釋給她:“飛機高空飛行時,排出來的廢氣與周圍環境空氣混合,水汽凝結而成了這樣的人工特殊雲系。”
“這種雲的構成基本是水蒸氣,你在晴天看到的這種長尾迹雲,保持時間久的,說明飛機穿過的是非常潮濕的空氣,含有大量的水蒸氣。”
“因為噴氣發動機排出的廢氣幾乎都是水蒸氣,還含有微量的硫氧化物、二氧化碳、氮氣、未燃燒的燃料、煙灰和金屬…”
他說的那些科學原理雲迹完全聽不懂,而且這麼一解釋……就已經不浪漫了。
有點催眠。
她從地面仰望航迹雲,目光一直跟随着那架飛機,望着那漂亮的雲。
思緒從腦海中毫無征兆的浮現,雲迹輕笑,脫口而出:“像不像飛機的眼淚?”
駱杭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他恍然愣住,眉宇怔松。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瞬間。
駱杭一寸寸挪動視線,看向身邊認真望雲的女生。
雲迹聽身邊的人沒聲了,扭頭,對上他不太對勁的眼神,還問:“不,不像嗎?”
嗡——
飛機略過這片天空,留下一道純白色的“眼淚”和轟鳴聲。
駱杭越過了像不像的話題,他攫着她的目光,毫無征兆地問:“你說。”
“從來沾不了辣的人,會在一夜之間變得無辣不歡麼。”
雲迹被他過于深沉炙熱的眼神锢得後背發緊。
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聊這個,思索着回答:“不能吧,這不是跟身體素質有關麼。”
駱杭收回視線,從旁邊的塑料箱裡抽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灌了幾口。
水清潤了他的嗓音,也沉澱了他眸子裡的情緒。
“嗯。”駱杭颔首。
雲迹一頭霧水。
他這個人幾乎不把情緒擺在臉上,永遠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無法從面上探出他到底什麼意思。
隻不過,方才他那一瞬間的眼神确實有些吓人。
像野獸般伺機,盯上獵物一般目的性極強的侵占性。
她喉嚨有些幹,拎起自己那瓶水,也裝模作樣地喝了兩口。
氛圍再次安靜下去。
沒人說話。
雲迹雙手捧着礦泉水瓶子,小口啄着水的動作在某一個葉落之刻忽然停住。
她也沒有什麼依據。
就是靈光一現的念頭,讓她忍不住再次看向駱杭。
從在自己家門口見,加上這麼多次的接觸。
一次又一次的熟悉感已經疊加到了一個完全脫離錯覺的程度。
雲迹心跳鑽到嗓子眼,她緊緊握着手裡的瓶子,尾音稍顫:“其實我一直想問。”
“駱杭,你以前…”
“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