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萬物裡但凡存有一口氣的,都逃不過此界命神的感知,更不要說自己與他隻隔了一堵牆,多走一步,少走一步,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此界命神是一定知道他在外面的,但他和另一位還在不在殿中,就不是李不如區區一個此界風神能知道的了。
随着時間越來越久,他表面一副淡然如煦風的模樣,實則攥着樓梯圍欄的手筋骨分明。
此界命神和善神交情如何,此界命神是否帶了引神香……諸如此類的問題一條一條從李不如腦海中順過去。
他有一定的把握能找到那些問題的解決方法,可他把握不了的是此界命神的性子。
在不化山撿到的那隻飛鳥,它腳上綁的信筒被人刻意打磨過,看不清是哪位神的飛鳥,因此李不如也不知那封回信會讓哪位神過來。
他的回信很簡單:“于靈吹殿,攜惡神之力速來。”
今日之前,李不如幾乎把兩界的天神們想了個遍,想着每位神來到這裡,他大緻要如何應對。
但來的是命神,這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此界命神的名聲在兩節神天出了名的差,也不給人來往的機會,除了知道他隔兩三句話就要挖苦人一句,實在是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神了。
怎麼就是他來了?
李不如在寫下那封回信時,不是沒有想過某些未知因素可能帶來的風險,但他轉念又想,久久為功,功不在一時,未知的東西,見一見不就知道了?死咬住一次機會才是走上絕路。
現在他也這樣寬慰自己,于是他松開了攥着欄杆的手,往上登了幾級台階,沿着清風樓前的大道,把視野放得更遠。
“嘭——”
門被人一把推開,李不如聞聲轉頭,俯視從門框裡走出來的素河,與他對視,神色淡淡,拱手朝素河行了一禮,重新看向風景,道:“命神大人慢走,恕不遠送。”
素河有一肚子的尖酸話想挖出來嘲諷幾句,可受命在身,不得耽擱。他上下打量李不如,速度極快。
二神對視,有一種相互舉火的感覺。都要用火把對方的眼珠子燒穿,
素河“你那些修樓的人未免多了點。”末了還添一聲諷刺的笑,笑完便快步離開了。
無人阻攔。
李不如盯着他的身景從樓梯拐角處消失。他蹤影一散,李不如就悠悠從樓梯上下來,來到門邊,定住腳,兩隻手把大開的門阖上,卻沒有阖緊,留了個縫,用此界風神神力托着一道不語神神力進入大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吱呀”一聲推門而進。
進入自己的大殿,他率先掃視探查一圈,然後走到石像後,看了一眼近乎淪為第二座神像的明極,身轉半圈連房梁和地闆也掃視了一遍。最後才認真審視明極。
出于尊重,他也蹲下了,一腿平蹲一腿豎蹲,眼神盯着明極冰淵一樣的雙眼,手卻開始有分寸地翻找搜尋可能會無端多出來的法器和物件。
然而一無所獲。
李不如把手放回膝蓋上,幾息後,站起身,再次環顧四周,拖着步子緩緩走到樓梯處,身軀略顯沉重地坐了下去,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
靈吹殿後方的兩棵樹上栖息着飛鳥。
有一隻飛鳥在枝幹上靈巧地跳躍,全然沒有注意背後悄然靠近的危險,一下、一下,在第三下時,它的爪子剛離開樹皮,一條藤蔓像毒蛇一樣一躍而出纏住飛鳥的腿,把它從樹上拽下來,送到了素河手邊。
素河抓住撲騰的飛鳥,一個不注意就抓斷了它的一條腿,他嫌棄地用神力修好鳥腿,讓飛鳥捎信給天一殿。
飛走了一隻白鳥,素河抓來第二隻,灑了尊者诏靈的此界地神香料,放飛了這第二隻白鳥。
此界風神的無聲鈴就在兩棵樹中間,飛鳥如同一支白羽箭,“簌”地竄出去,瞬息之間消失在此界,隻在飄揚的縠帶旁留下半抹殘影。
這隻穿過無聲鈴的白鳥飛行九日餘,把消息帶給了正在彼境掘地三尺找善神的尊者诏靈手中。
诏靈接到信一看,瞳孔顫動,盯着信,朝身後心乏了大半的衆神下令——
“去靈吹殿!”
霎時間,彼境山神的山、彼境澤神的川、彼境風神的風、彼境地神的地纏繞成一片,隻為了衆神千百裡加急趕到靈吹殿,捉拿罪神明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