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驚雷落下,萬空霎白,驚世殿由此得名。
此時雷聲偃息,但烏雲仍在翻湧,雲層中仍然包裹着雷電,隻待一個契機,雷電就會破空而下。
“手撒開。”
明極對眼前的人道,語氣一如往常。
“疼。”
得到回應,明極才不想管姜栝哪裡疼,直接按着他受傷的地方把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拿走,讓這個累贅好好站在自己身側,帶着他一起轉身。
一轉身,敞開的大殿門就綻開滿目白光,孟小由已經恢複神志站起來了,身影剛好處于大門正中央,等殿外重新恢複一片漆黑,殿中的微光也照亮了孟小由:他杆子似的身子已經站定,綁着紅玉雷紋的墜繩和披肩的流蘇還在晃蕩,眼睛一眨也不眨,瞠目結舌地望向這邊。
此時的孟小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不是“狼狽為奸”,是“狼狽有奸”!有奸情!巨大的奸情!惡臭的奸情!
他很快就把震驚咽下肚,可是太過震驚了,咽不完,就在震驚之餘挺直背,把手背在身後道:“我們俱在岸邊走,隻有善神大人在水裡遊,好不容易把你撈上來,你又跳進水裡叫人找也不好找。當初流了一寸厚的血池,看上去半死不活,沒想到善神之力生生把你的命吊回來了。”
明極無心應付他的戲言,何況姜栝還在一邊煩他,不知道這人非要湊到他耳邊做什麼。
「要當心。」——姜栝悄聲道。
明極蹙眉抿唇。
孟小由還在道:“哼,我還當你不會來,心想一個彼境命神遺脈究竟有什麼值得你來救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竟是這樣埋了一層沙都要再遮幾片葉的關系。”
明極隻好對孟小由道:“京渡非我所殺。”
「在人間的時候,他哪兒來的膽子同你叫闆,若他隻有一人,斷然不敢讓你前來。」——姜栝又在明極耳畔道。
孟小由隻能聽見明極說的話,因而回明極道:“明極,你還真到我驚世殿申冤來了?不過讓你洗的是姜大人的冤,你怎麼洗起自己的冤來了?你有冤嗎?”
明極則言:“弑你父神的确實另有其人。”
「他與此界風神設伏我,我大意了,中了他們二人的計,被他帶到了驚世殿。」——姜栝道。
孟小由把背在身後的雙手抱在胸前,問:“另有其人?我父神一向善待衆神,那就請善神大人來說一說,這兩界神天除了你,還有誰有理由殺我父神?”
明極心分兩處,一心回着孟小由的話,一心忖測姜栝之言。孟小由話畢,他就道:“京渡生前錯信一位護神,被她奪了神力。”
「那個此界風神李不如不簡單,到驚世殿後我從未見過他,不知他有什麼企圖。」——姜栝道,還伸出手把明極唇上的殘血慢慢擦淨。
這副模樣落在孟小由眼裡,再配上明極的回答,簡直就是羞辱,就好像一對臭不要臉的娼妓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指着他的鼻子說“你父神死了是因為他作娼去了”!奇恥大辱!于是放下雙手呵道:“呸!我父神怎麼可能被奪了神力!他那樣的人,肯定是被人設計利用!才不會輕信他人與他人苟同!”
明極隻道:“你信或不信,事實皆如此。”
「你認識那個此界風神嗎?他們讓你來,卻不讓衆神插手,是私仇?」——姜栝的手被明極推開,他就雙手環着明極的腰。
孟小由氣急而笑,雙目中的狠厲如雷電閃爍,最後他又背上雙手,對明極道:“事實?你見過事實嗎?要是空口無憑,即便你怎麼否認,我也隻當罪人隻有你一個。”
明極不認識那個此界風神,更不知哪裡來的私仇,他對李不如有所耳聞,是半神成神,可當他還是半神甚至凡人的時候,明極從未去過人間從未與半神往來,哪裡來的私仇?他亦思亦答,回複孟小由道:“事實就在殿外,你若肯聽,我就請進來。”
「對了,把我騙去靈吹殿找你的人,是你的好弟弟,他有幾分值得信?他心底沒憋好事,要警惕他。」——姜栝說着。
明極一把抓住姜栝在弄自己腰帶的手,制止他的動作,姜栝卻堅持着把失去光澤的引神香挂在他身上。
明極微微轉頭問:“你要幹什麼?”
姜栝靠着他的肩,“我怕我又找不到你了。”
明極的臉色非常差。
而對面孟小由的臉色也非常精彩,他聽不到兩人的對話,卻看得到,下嘴都嫌棄地咧成方形了,道:“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