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任葉雪燭反應再快,想要徹底躲開也已經來不及。
縱使僥幸不被刺中要害,也定會被刺傷。
薛世才身後,卓熠伸手想要攔住薛世才,卻抓了個空。
眼見那匕首就要刺中葉雪燭,薛世才卻突然痛呼一聲,手中的匕首應聲落地。
薛世才怒極,瘋了一般大吼道:“哪個敢偷襲老子!”
一番搜尋後,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
躲在樹後的墓園看守,被薛世才如惡鬼般猩紅的雙眼盯住,不由得汗毛倒豎,後退兩步,慌忙撇清,“不是我!真不是我!”
見薛世才明顯不信他的話,便不再解釋,轉身落荒而逃。
薛世才拔腿追去,“你給老子站住,看老子不剁了你的爪子!”
見狀,葉雪燭的目光陡然一凜,立即與卓熠說:“快讓你的人攔住他,别讓他在這兒發瘋。”
卓熠因薛世才方才突然暴起,要一匕首刺死葉雪燭的事受驚不小,背後的衣裳幾乎被冷汗浸透,他白着一張臉,擡手朝薛世才跑出去的方向一指,“抓……抓回來。”
見卓熠面色慘白,說話也有氣無力,其中一個随從連忙湊上前,滿眼擔憂的問:“公子,您可還好?”
“快去追!”卓熠斜他一眼,不耐的吼道,又沖其他随從吼了一聲,“都去追!快去追!”
随從們這才按着吩咐,趕緊追了上去。
大吼大叫實在耗費氣力,卓熠扶着腰,低頭喘了半天才緩過來。
餘光瞥見葉雪燭正在看他,原本扶在腰上的手立馬變作叉腰,随即昂起頭,瞪着葉雪燭惡狠狠的斥道:“你看什麼!”
相比之下,差點兒血濺當場的葉雪燭卻冷靜的出奇,她語氣平和的與卓熠說:“卓熠,你還是那麼容易相信别人,你就不怕我方才所言皆是說謊騙你,不怕我是有意将你身邊的人都支走。”
她邊說邊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此刻我若要殺你,可是易如反掌。”
卓熠瞥了一眼那匕首,又看向葉雪燭,憤憤道:“明燭兒,你可真不是個東西,虧我方才還……吓唬我有意思嗎?你會不會拿這東西捅死我,我還不清楚?”
“卓混球,你能耐,你最能耐,你那麼能耐為何這麼多年,連姓薛的是人還是畜生不如都辨不清。”葉雪燭也沒給卓熠好氣。
“你你你……你不許叫我混球!”卓熠原本蒼白的臉,瞬間被氣得漲紅,指着葉雪燭正預備罵句什麼,竟意外的在葉雪燭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笑意。
盡管這笑意很淡,淡到頃刻間就散了,但明燭兒确實是笑了,對他笑了。
“卓熠,我之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葉雪燭認真道。
卓熠不言,靜默片刻才道:“這事兒我會看着辦,你不必再插手。”
“可以。”葉雪燭點頭。
聽葉雪燭竟如此痛快的答應,卓熠詫異,不禁問:“你就不怕我包庇他?”
“你不會。”葉雪燭說,語氣笃定。
卓熠聽了,正要再問葉雪燭一句“你就這般信任我”,又聽葉雪燭接着之前的話說,“你不會,你也不敢。”
卓熠不服,“我有什麼不敢!”
“徐家繡莊十八條人命,十八個冤魂厲鬼夜夜入夢,找你來喊冤叫屈,你怕是不怕?”葉雪燭有意壓低了音量,語氣森森的問。
那自然是不怕……不怕才怪!
原本還叉腰站在那裡,一副神氣模樣的卓熠,神情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抱緊自己的雙臂,瑟縮着身子,驚恐的看了看四周。
這可是在墓園!墓園!說話都不知道忌諱嗎!
“明……明燭兒,你給我閉嘴!”
葉雪燭無奈的歎了一聲,“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怕鬼。”
“啊!你别說!”卓熠驚恐大叫,“你别說……别說那個字!”
葉雪燭無心戲弄卓熠,隻道:“不做虧心,不怕那啥敲門,你又沒做虧心事,怕那啥做什麼。”
“誰怕了!”卓熠辯解說,可惜那一副快被吓哭的樣子,根本毫無說服力。
“這都怪你!”卓熠怒視葉雪燭,語氣幽怨,“要不是你,我會來這種地方!”
“是我讓你來的?”葉雪燭問,麻煩講點道理好嗎。
得知明燭兒獨自去了北郊墓園,想都沒想就帶人殺過來的卓熠有些無言以為,半晌才擠出一句,“我急着來找你讨債!”
葉雪燭走上前,反手将匕首遞給卓熠,“來吧。”
卓熠不接,“不是答應等你描完這些碑以後再讨。”
“我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你就先吓死在這兒了。”葉雪燭說,又把匕首往前遞了遞。
“你你你……哼!”被氣得腦袋發暈的卓熠,怒哼一聲,一把奪過匕首,狠狠地将匕首擲在地上,便轉身悻悻而去。
“卓熠,徐家繡莊的案子就拜托你了。”葉雪燭對着卓熠的背影誠懇道。
卓熠停下腳步,扭過頭白了葉雪燭一眼,本欲罵幾句難聽的,不想鼻子卻比嘴巴先動,竟是“嗯”的一聲答應了。
真是見鬼!
卓熠嚴重懷疑自己惹上了不幹淨的東西,連忙加快腳步,朝墓園外走去。
葉雪燭目送卓熠一瘸一拐的走遠,眸色漸漸暗了下來,與這天色似的,灰蒙蒙的。
那雙腿若是還好好的,是可以跑得很快很快的,快到她都追不上。
“你們這些狗雜碎快放開老子!放開老子!”
葉雪燭聞聲回過神來,循着叫罵聲望過去,見薛世才被用麻繩五花大綁,正由幾個人押着往這邊走。
遠遠望見葉雪燭獨自一人站在那裡,卻不見他們公子的蹤影,卓熠那些随從都不免有些茫然和緊張,正焦急無措之時,就見葉雪燭揚手朝出園的方向一指。
随從們見了,連忙押着薛世才匆匆朝園外追去。
好心指路的葉雪燭并未得到任何感謝,隻聞薛世才不堪入耳的高聲叫罵,罵她小雜種,詛咒她不得好死。
葉雪燭對這叫罵聲充耳不聞,轉身走到一座墓碑前,俯身拾起了一樣東西。
盡管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她卻看得分明,方才就是這個東西,在薛世才突然暴起用匕首刺向她時,擊中了薛世才的手,救了她一命。
這是一顆花生米大小,通體烏黑的丸狀物,隐隐散發着一股特殊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