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王妹。你是不懂得。”當晚海珑麟來到公主府接毗納耶迦順便串個門,姐妹倆坐在燈火通明的客堂裡,聊起今日溫珥媣拜訪之事:“這龜茲公主真不是神油的燈。我差點被她蒙蔽了。”
“咯咯咯咯!豆子!我打豆子!”毗納耶迦已經在公主府玩了一整日,依然未盡興,拿着樹枝和堂弟堂妹們到處追逐貓兒玩,時不時發出尖亮的笑聲:“咯咯咯!”
“她隻是心裡好奇吧。”黎帕那說:“龜茲人将賴丹視為階下囚,所以她想看看階下囚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但是當你的面又不便明說,……所以就旁敲側擊地試探試探。”
“哎呀,王妹。說什麼呀。”海珑麟很避諱這件事:“我和賴丹早就無瓜葛了。”
“其實王姐你也不用太多心。她多半是性子直罷了,就一碗漠北風味鹹奶茶而已,沒有示威這一回事。”
“你肯定。”
“你知道龜茲王為什麼把女兒送到樓蘭來嗎,”通過聯想白日绛槟來做客時說的話,黎帕那已經推敲出幾分含義:“估計賴丹被漢人帶去長安……是一根插在龜茲人心口的刺。他們想拔掉這根刺。”
“他如今不是在長安了嗎。”
“他是扡彌王的唯一的兒子,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長安。将來肯定要回去繼承王位的,這正好合乎漢人的心意……”
“國王。”溫珥媣來到國王寝宮書房,一邊給童格羅迦倒茶一邊問:“你為何把王後禁足于寝宮呀?”
“你今日去看她了?”童格羅迦坐在地台上雙眼盯着書卷,頭也不擡地問。
“我初來駕到的,自然地拜訪拜訪家裡的女眷吧。”溫珥媣直截了當地說:“可你罰她禁足還不許任何人探視,我都沒法……”
“不必了。”童格羅迦說:“她就是一個王後而已,沒什麼實權。”“你的心意送到了就得了。”
溫珥媣愣一下,看着童格羅迦冷淡的表情和冷淡的态度,才忽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位樓蘭國王和王後的感情似乎不大好?“那國王你打算罰她多久?以後還打算放她出來嗎。”
“不知道。”
“國王,你和王後畢竟還是夫妻呀。無論她犯了什麼錯,我這個側王後去拜訪拜訪她都合乎常理呀,再說你這樣不許任何人探視的懲罰,有點過分了!”“一個人若是長期被囚在密閉的地方會瘋掉的。”
“她怎麼會是一個人?寝宮裡還有侍女可以陪她說話解悶呢,放心吧,她好得很,瘋不了的!”
“那她到底犯了什麼錯?”
“她涉嫌勾結外戚擾亂朝綱!你們龜茲王室,肯定也有過類似的事吧。”
“是……不過,國王,我還是認為出于禮節,我去拜訪她是非常必要的。”
“側王後真是天真幼稚,還一根筋。”麥爾瓦依提汗和伯哈亦兩人站在門外,聽到這番對話,雙手合抱胸前。暗自私語:“看來她非要探視王後不可。”
“國王會答應嗎。”
“會的。不過依我對王後的了解,她十有八九也會認為看見‘希望的曙光’,反過來利用側王後來替她說情。”麥爾瓦依提汗話音剛落果然聽見書房裡面傳來童格羅迦無可奈何的聲音:“好吧,我就允許一次。……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今日天色還早。我立馬就去。”溫珥媣很高興地說。麥爾瓦依提汗偷聽到這裡,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絲詭異難懂的笑:“伯哈亦你想不想跟過去看看。我不會猜錯的——”
“溫珥媣?”瑪雅正坐在地台上表情六神無主,雙手托着臉發呆,聽到女官禀告才回過神,“噢,就是昨日龜茲使團送來的公主。國王已經封她為側後了。”女官回答:“她想來拜訪拜訪你。”
“拜訪什麼!”此時的瑪雅哪有接待的閑心:“我被囚禁于寝宮,是何等之落魄,臉面全都丢盡了,難不成讓她看我的笑話不成!”
“王後,你不能這樣說!”舍缇連忙勸說道:“國王隻是罰你被囚禁并沒有廢黜,你還是樓蘭的王後,并沒什麼丢人現眼的?”
“噢,好像也對。”瑪雅站起身,喚來侍女:“把側王後迎進來吧……讓她先在客堂等候片刻,我先梳妝打扮準備一下……”
麥爾瓦依提汗和伯哈亦兩人如幽靈般潛入王後寝宮,躲在客堂窗外的樹叢裡,看見溫珥媣在地台上等候片刻,盛裝打扮的瑪雅王後由女官攙扶着走進來,溫珥媣立馬起身行禮。
“側後。免禮,”瑪雅上下打量她,年紀不大,也就十六,七歲左右。龜茲女子這個年紀出嫁很常見。“我方才聽女官說起,原本按照禮節我應該給你送去賀禮,可非常抱歉……我沒能送賀禮,反而你主動上門拜訪,實在慚愧!”
溫珥媣也打量她片刻,容貌美麗,保養很好,看起來很年輕。不過想起方才國王說她勾結外戚擾亂朝綱,呵呵,估計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龜茲和樓蘭習俗差異甚多,側後初來駕到,過得可習慣?”瑪雅坐下來寒暄道。溫珥媣微笑地回答:“國王待我不薄,一開口就賜予側後的名号。還有一座寝宮居住。”
“噢,那就好。”
“但有一點我不明白……在我們龜茲都是正妻掌握着内務大權。我母後很嚴厲,管教得妾室服服帖帖。怎麼到了樓蘭卻不是這樣?”
“内務大權居然不是掌握在國王的正妻手裡,而是掌握在國王的兒媳手裡。這不太符合規矩吧。”溫珥媣這話或有意,亦或無意,反正是生生戳中了樓蘭王後的肺管子!
“我本來是掌握大權的。”瑪雅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語氣依然很溫和:“可是被剝奪……了,不得不交到國王的兒媳手裡。”
“原來是這樣啊。”
“海珑麟,你應該認得她吧?不不,應該說,聽過她的名字吧?就是她以前和扡彌的賴丹交好,後來賴丹被押到你們龜茲為人質。”
“噢,是的,聽過。”溫珥媣刻意隐瞞了已經去拜訪過海珑麟的事,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點了點頭。
“她就是敗家精,禍頭子!”瑪雅開始在新封的側王後,即龜茲公主面前大吐苦水,還一個勁地潑海珑麟的髒水:“當年為了和前王賭氣,故意和賴丹私奔,失敗以後又跑回來禍害我的胞弟箋摩那……後來前王安排她和安歸成婚,她整日像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鬧,簡直沒有過一日安甯!诶呀呀,如果當初她不回來的話,哪裡會有這麼多麻煩事糟心事!!”